我见到花卉中的“以稀为贵”

去年四月下旬，我首次在北京景山公园看到了绿牡丹。纤柔的枝干，黄橙橙、稀稀拉拉的叶片好像是营养不良，花芽的位置很低，花冠几乎低垂在地，花瓣犹如晚秋时节菜园里绿色的白菜叶片，昏昏然的菜绿实在谈不上绚丽。花中珍稀品种——绿牡丹竟然如此这般光景，真令我有点儿惊诧和失望，“哈哈！久负盛名的绿牡丹，不过如此而已，徒有虚名罢了。”
由此看来，物只是“以稀为贵”，稀有未必美丽，美丽未必名贵，观赏花卉也不例外。

今年倒春寒，绿牡丹花开之时已是五月下旬。那时的牡丹园里已是百花凋零殆尽，唯有绿牡丹悄悄地开放着，孤苦伶仃地藏匿在叶片之下，恰似陆游笔下“黄昏独自愁”的梅花，“寂寞开无主”。

黑牡丹也是花中的上上品，花冠既不独特，色彩也不斑斓，暗淡的紫色渗透着浓浓的黝黑。但由于它乌突突的“黑”紫在诸多花卉中实属罕见，故显得格外名贵，也就备受世人的关注和青睐。黑牡丹花期较早，花开之日正值牡丹园里百花盛开，招致无数游客前来观赏和拍摄，只见数台摄像机为黑牡丹实施空间定位，它分分秒秒的变化均被记录在案。

在景山公园里，绿牡丹和黑牡丹不但扎根落户于珍稀品种的牡丹园，且花开之日还有工作人员特意看守。居所之显赫，地位之尊贵，待遇之优厚，令万花望尘莫及！

不由得令我想起，春天路边开满的不知名小花，有黄的，有白的，还有紫的。但因为它们太缺乏知名度了，也太过于平凡了，所以无论它们怎样迎风招展，也不会有人前来光顾和游览。偶然被路上行人一脚踏将上去，便东倒西歪，但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哭笑得还是那么灿烂，依旧招着手，咧着嘴，结着籽，明年春天再来。可叹茫茫人海，无名小花小草知多少？

如此这般情景，令我颇为感慨。人世间，人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人类是阶级社会嘛，习以为常，也就见怪不怪了。自然界的花草树木居然也有王公贵族和饥区贫民的差异，且有天壤之别！花草尚且如此，何况人乎？人世间要实现天下大同、平等、博爱与自由，又谈何容易？

除了绿牡丹和黑牡丹花开之外，铁树开花与昙花一现，也是自然界的奇异景观。

曾记得，小时候家乡古城公园里的铁树开了花，一时间，人们奔走相告，全城上下轰动。父亲也带我前去观赏，铁树开花究竟是何模样？幼年的我，脑海里没有记录下任何数据信息，只是朦朦胧胧地记得，我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场面是乌鸦鸦的一片人头攒动。

几十年过后，我在承德避暑山庄观赏到了铁树开花，有趣的是，铁树花有雄雌之分，雄性呈棒槌形的柱状，花色棕黄，直挺挺地矗立在坚硬的枝干和叶片中间，甚是雄伟壮观。雌性呈球状，有足球般大小，形态毛茸茸的一团，花色也是棕黄的，格外别致。

铁树花并不绚丽，没有五月鲜花的娇艳和妩媚，但它奇特的花姿和超常的开花周期（据说铁树开花的周期是60年）世上绝对“稀”有，因此铁树开花便成为天下的奇妙景观。也便有了用“千年铁树开了花、多年媳妇熬成婆”来喻比年代久远和艰难岁月之说。

“昙花一现”喻比好景不长和时间的短暂。昙花其实也很普通，与仙人掌的花朵差不多，长长的花柄挺着一朵娇嫩的花朵，只是昙花的花期短得“稀”奇，便身价百倍，显得十分名贵。记得上中学时，我们的老校长栽种的昙花开了，他为了让同学们也观赏到昙花的这一霎那，就将花盆摆放在同学们的必经之路——学校大门通道的走廊里。老校长爱生如子的舔犊之情，可谓用心良苦。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匆匆而过，至今，我对老校长的和颜悦色和谈笑风生还记忆犹新。

我常想，一人、一事、一物，要么美妙绝伦，要么奇丑无比，要么庞然大物，要么小巧玲珑，要么天长地久，要么转瞬即逝……。

或许，极致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另类就是一种独树一帜的珍奇；稀有就是一种盖世无双的名贵。

难怪当年居里夫人荣获的诺贝尔奖杯竟然是一只“铝”制品，因为那时的金属铝比黄金还要珍稀和昂贵。如若有朝一日，满地黄土变成了金，黄金也就失去了今日的价值和光辉。

珍稀！珍稀！因为稀少而珍贵。它们的信息数据能复制成为一种不可剔除的永恒记忆。

淡忘！淡忘！因为淡漠而遗忘。人们对其可能听而不闻，可能视而不见，也只能悄悄地来了，又默默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