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不写作,它定期发作】
(2016-11-06 23:16:56)
整个下午我都在呕吐,整个后半生我只会呕吐,而不会与人口角。呕吐的艺术和排泄的艺术,相差多远?文字算欲望耗费的尾气抑或今天无所不在的雾霾?思想一直在腐烂,否则不会存在着奢靡中腐朽的肉体。得承认这一点,距离死倒也更近一步。与死为邻,才互为友好关系,你看盟国喜欢分边游戏,其实也画地为牢并以邻为壑。
这一切都源于一个夏天,我吃了一粒苍蝇。或者说没吃,只是怀疑不小心吞吃了苍蝇。当然,这与意外事件有关,比如那个戴眼镜的人,忽然衣冠楚楚来到我们家,以至于午饭都没吃好,从此引发了家庭悲剧。他是否就是苍蝇的化身?抑或说异物与陌生人从威权的角度来分析,是否意味着你身体的主权性受到了威胁?总之,不太爽。排异不了,化解不了,那只能形成苍蝇式的反胃现象。人是不会反刍的动物,而反思则近乎呕吐的肇因。
另一个画面则与大盖帽有关,总之我被戴上了手铐,然后拘役在暖气片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好比与老胖寡妇的荒唐初夜,竟然跟北方初夏冰冷的暖气片睡在一起,这感觉难以熄灭并销蚀成灰烬。我无法化解语词造成的存在意义上的尴尬,从此它勾引起了一种割舍不了的肿瘤思想。
绝望诞生于绝症意识。绝症意识源于洞悉。你洞悉了事物本身的名不副实,即“暖气片”竟然冰冰凉,这如同耳朵忽然“看到”了真相。有一天,经过一处古村茅舍后,蓦然听到了他们呼哧呼哧的,不知道干着什么;再过很多年后,才发现原来那是畜生一样的交媾行为。——原来老年人也需要交媾的。
或者说模仿交媾。
甚至为了交媾这一体验所包含的现象本身而不真地去交媾。仪式的表演也是仪式的抵抗。就此而言,爱和死其实一回事,都蕴含了某种牺牲自我而成为异质性对象物的恶趣味。
必须宣判自己完蛋了才行。越早越好,我很感谢十三岁夏天的那只苍蝇,更感谢十一岁鼻孔里冒出来的蛔虫。你活不长,父亲的恶语和诅咒,才是我无所畏惧于卑微忐忑等泥沼夹缝里苟延残喘的唯一稻草。他爱我,但他的本义又并不跋涉于歧途,他只不过歪打正着。我将死于五十岁之前,这样才能让那谶语兑现。
把寿命留给他吧,爱或恨交加的源始鹄的,不就是为了臻至如此效果么?我是幸福的,如此蛆虫才能化成蛹,并变幻为一只落单的深冬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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