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逐渐栩然起来了，草木退却，荒芜拱起了崎岖不平的身子。你坐在一个土丘上，默默陷入了沉思。梦和沉思有何区别？大概无所思罢了。童年幻景能挤入当下迷思的，唯有几个与星空相关的碎片，抑或蛙声的幻听，甚至你端着一本书，坐在桥上，不时打量着那个胖嘟嘟的少女，她正在发育蓬勃的欲望，是你难以抗拒也难以想象的神秘。

回头看，顺着大巴车的角度去看来路，原来你们进入了远离高速公路的山路。抑或你们一直在土路上奔驰。这土路一条分叉入了与高速公路或平行或交叉的方位，一条则扎入高速公路下方更为深远的向度。忽然来了一辆带斗的三轮车，载着几个大学生，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到了河边，停了下来。他们跳下车子，四下散开，玩耍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在玩耍么？他们从哪里来？你之所以认为他们是大学生，是否印证了你在大学所积累的见闻，与之仿佛？总之，你的思绪被一桩事故打断了——一个女生受伤了。

现在她以仰卧的姿势，被另外几个男生抬进了三轮车斗里。她双手抓着头发，捂住自己的面部，如此抵挡那滚滚而来的羞耻。当你靠上身来探察伤情的时候，那翘起来的双腿抖动得越发厉害了，好像集体轮奸。

是的，她的裤子剥落了，如此下身袒露无遗。从此看不到伤口的，也意味着她大概尾椎断裂或错位了。她只能任由两个男生分坐三轮车斗两侧，摁住那翘起来的腿，而另一个男生则背靠车斗，将她的上身抱在怀里。你禁不住安慰了几句——别怕啊，我们是男的，但并不意味着是男人；我们看不见你的，或者说我们所见的你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伤痕；我们只是为了让你更舒服而已。你没什么可羞耻的，我们是你的救助者，怎么让你缓解痛苦怎么好，其实我们的姿势比你更难受，因为要像框架一样固定住你的受损部位并尽可能减缓你的痛苦……说完，她果然不再悸动了。旁边那些凝神倾听的目光，渗透出了感动的泪水。

再抬头看大巴车时，发现不知何时，它徐徐驶远了，顺着那条插入高速公路下方的土路，进入了地平线隐藏的无底深渊。任由我疯狂地挥手、呼喊，那弥漫开来的滚滚尘土，绵延不绝地将我的声音与手势吸纳其中。

——人家已把我们当成了轮奸犯，三轮车司机转过头来。

——没错。女子头发遮掩的嘴里，也蹦出了掷地有声的话，伤害我的人，也有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