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雨】
(2016-04-21 03:21:00)
牲畜躺在唰唰淋漓的水里。
所有的车窗玻璃都唰唰的,蛇形水滴串联、游弋着。
雨水酝酿罪恶?还是原罪本然制造了雨水?那绿色的蝴蝶,涉水而过的芦苇,撑起来的白羽,前车窗上逐渐模糊的意象,从未熄灭。它定格,它顽固。它不朽,注定锻造一个空间,盛放了虚无。
捆绑了四肢的牲畜,眼睛和皮毛一样湿漉漉的。那眼睛仿佛一团湿漉漉的皮上挖了两个洞。几个穿雨衣雨靴撅起的屁股。一缕红线弥漫开来。雨水参与了谋杀?还是渲染?要么遗忘?并不冷酷,它是赋予。
修辞的赋予功能,经由窗玻璃和眼球的双重屏障,也过滤了原生态的踌躇、抽搐和愁楚。目睹即参与,心灵之死无数次,也就习惯了麻木。
我躺在湿漉漉的水里,凝视或不凝视,都在等待。等待结束恐惧。恐惧是等待的高峰体验,等待是恐惧绵延的历史轨迹。湿漉漉的雨水躺在天空下,凝视或不凝视,都在编织。谎言的真理书写结束了自身铭刻的寓意。
那绿色的蝴蝶撞击着情愫深处的密室。它想容纳,想介入,想雕塑,想化解固板而蔓延成自己的风景。它停止了,它动了起来,它左顾右盼,它止于梦宫并望而却步了。
牲畜没有挣扎,静悄悄地吐出红色的混合水。血融于水,或水稀释血,其实都是人为强加。死也如此钉在生命体上。结束了仅仅意味着从此不再劳作苦熬,结束了结束。
所以绳子解开了。结束和解开同就义的。
牲畜献祭给雨水?雨水是云朵的献祭?云雨是天地的献祭?思想的交媾和语词的联结。
那地方太小了,整天躺着,站无空间,行走不如卧游。肉体一旦躺倒,它就柔韧如流体了。站立占据空间,因为站立有了社会性身份,那是属人的世界;躺倒则流动的载体。称之为船,称之为根木叶,或风云荫影。
牲畜躺倒如虚无。躺倒即虚无之境的必由之路。从它躺倒时起,即意味着告别了站立行走及其相关的劳作结构。
那地方的夜雨夹杂着闪电。闪电击打着小窗子,跟电警棍差不多。那是一个建立在冥府中的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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