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花园:一只蟑螂的游记】2
(2016-03-23 21:44:40)
接下来该到厨房走一走了,到处摸摸,处处黏糊糊的。老冰箱里面黄栩栩的,跟反复使用的纸巾差不多。——黏,把手很黏的。黑瓷砖镶的灶台,靠近煤气灶的部分,更黏。纱窗开了一道口子,黑乎乎的,半点绿地纹理也看不出来。如果从门缝下面进去,那地磁面好像刷了一层胶。那些探头露面、四下出没的影子,瞬间隐入了各种各样的缝隙中,荡然无存,且行藏无迹,以至于怀疑是不是错觉。错觉。错觉。语言的错觉。错觉的语言。出错了不是一个错句,错出在错本身之外,没错的,可就是找不到它们的丝毫差错。错觉。错觉。写下错觉这两个字,即发现它们是正觉。
晚上,那些白炽灯圆球柱子,错落起伏,倒也吻合时差。循着不同的路径,选择不同的人家门前,经过,经过经过本身,被经过或相互经过,从垃圾,从树叶,从雨滴,从匆匆和葱葱的丛丛淙淙中经过了过去。它们无所不在,它们有无所在。从地铁口前经过,循着垃圾箱的方位,在庞大巴别塔的阴影里,搜寻着庞大固埃们的饕餮形象。
目光的伏笔,紧贴着鼻孔下的触须,在唇吻的倒影里,桥上的栏杆越发显得空芜。小Z胖乎乎的,一切都胖乎乎的,手脚蹄子肢体胖乎乎的,胖乎乎的小Z在温暖的热带,享用着残羹冷炙的悲哀与欣快。被手机操控的玩偶们,纷纷扬扬地表演着迥异于纯真的他性。
小F捐献出了躯壳,用作占卜的龟纹。那长廊经不起细读,但其背景的幽深,又足以堆砌成上升的唯一渠道。而尽头的旋转扶梯上,绿黄白相间的质地,倒显示出断头台的经典模样。
死寂的美感值得多重分析,能挖出来的只是各种尸体的表征。死寂与遗忘的交响,堪为时代表情下的细胞皱褶。那内壁上贴附的灯棍,越来越暗淡,越来越下流无耻,越来越亢奋过度。终于,那山包的缝隙里,植入了不朽的孑遗,即便死亡,干枯的状貌,也保持着生前的态势。
两根棍子,依然黑乎乎的,座椅断裂或退休的残留。一根顶住门,一根挡住窗。如果锯断了,会发现其内芯鲜活如初,如原木,如新木,如活木,如真木,如立木。
现在到洗手间里去溜达溜达,那小窗口关不上也打不开,从此逃生看来是无望的了。如果退出来,退后,退到床所在的边角,远眺,会发现那光晕黑白分明,极具画面感。洗手间是拉门,门框的包皮已经剥裂了,卷起来了,最终自动弹落在地,蛇蜕皮或象掉牙,是否也如此呢。洗手间的内壁,比眼球的黑洞视界更为龌龊。那拉门的路轨蓄满了黑臭水,不知多少蚊子从此而生。一个纸篓里残留着便纸,一个处于洗脸池下方的排水口区域,积满了长短不一的屌毛或发毛。眉毛。逼毛。腿毛。胸毛,手臂毛。阴毛。鼻毛。屁眼毛。眼睫毛。
能被雕刻的都是毛,无法命名的毛不算毛。毛毛毛,鹅鹅鹅。厨房靠窗的小台子上,有一袋子散盐,还有两支白净的毛笔。橱柜里的味道,比油头还难闻。一桶洗洁剂才用了五分之一,一袋小包装洗衣粉还剩下三分之一。
拖着脑袋,让尾巴领着自己继续前进,掉头,顿号,冒号,感叹号,拐弯,立定,齐步走,踏步走,原地踏步走,句号,省略号,问号,破折号,跑步走,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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