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纳博科夫的“第三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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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人的镜子。至于镜子,它是具有普遍魔力的工具,它把食物变成景象,把景象变成食物,把自我变成他人,把他人变成自我。”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在《眼与心》中说。这里人与镜子的关系,至少表明视觉工具即眼睛的基本功效在于眼睛属于可见者,而不可见者又来自何处呢?应该是心。
心有第三只眼睛。每个人都有这第三只眼睛。心即脑。脑产生绵延幻觉虚像。中国古典诗学创作论经常用出神、神游、神思、坐忘、冥思、骋目游怀、心驰神往等词语来表征这虚境获得,依托的其实就是这心中的第三只眼。神游无涯,自然成为后人痴迷体验庄子化蝶的极大妙趣。平常生活中的小孩、学生总心不在焉、注意涣散;而成人也心有旁骛、若有所思。孙悟空最明白这一点,留下假身形在此,而真神魂早已远遁,与之作对的妖怪更熟稔这个游戏规则。
而寻找中更大的体验在于寻找之路径中隐含的意趣,所有的寻找原来不过就是寻找确认自我,是灵魂寻找前身和肉身,是他者寻找主体,是镜像寻找实体,抑或相反。正是这寻找本身有所体悟反省,即“我并不存在:存在的只不过是反映我的成千上万面镜子。我多认识一个人,像我的幻象数也随之增加。他们在什么地方生活,它们就在什么地方增值。”主体和影像看似对峙分立却又互融互化。
最后“我”意识到了这种寻找本身蕴含着无穷他审与自审的快乐,“我已经认识到世界上唯一的快乐就是观察,刺探,监视、审视自己和别人,不做别的,就做一只略带玻璃色的,有点儿充血的,一眨也不眨的大眼睛。我发誓这就是快乐。”“我快乐,因为我能凝神注视我自己,因为任何人都是引人入胜的——是的,确实引人入胜!”寻找最终变成了审视,寻找的过程也成了审视自我的过程,更是审视自我的理想结果。
《眼睛》看似写的是眼睛与镜子寻求认同与重和的过程,所呈现和放大的却是第三只眼睛——心,幻觉,想象、虚构、阅读等精神元素之于人本身存在的意义。同时,这也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基本秘密,更是文学艺术阅读欣赏的历练法则。就此而言,纳博科夫可谓是小说家中的小说家,与博尔赫斯一样名副其实。
(《眼睛》纳博科夫著,蒲隆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