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切《青春》:下雨的小说】
(2015-09-09 00:14:36)
南非在下雨,是的,当约翰开始租房并决定独立成一座孤岛的时候,正处于开普敦的冬天。主人公穿着凉鞋,在雨中走。
在人世间走,在苍茫而浩淼的目光、灯光、寒凉微光中走。思想在走,语言逐渐萌芽,在更新的成长期中,雨水昭示了憧憬,也暗示了失意。而在隐含叙述者那里,雨是想象的触发器,并在虚构的天空中,云朵从此遁逃无迹,那不接地气的恍幻,并不契合文本情境的生成。叙述者在接近主人公之时,实质也接近了大地,像雨水一般,串联起苍穹与人间的维度,使之成为梳洗人的手指。无论荒芜还是落寞,无论孤独还是焦渴,雨水在小说中,承担着一个隐形叙述者的视点。
仅属于小说的秘密。
小说下起了雨水。小说在下雨。小说酝酿了雨意。构成小说话语的词语和句子,经由雨水的布置和点缀,连贯和缝合,也因此成了一个完整无缺的统一体。
主人公有成为诗人的欲求,那这雨水难免要成为其灵感的焰火。他徜徉于街头,游荡于书籍,徘徊于欲望之乡中,雨水总是适逢其时。
库切用了许多反问。这些反问一个接一个的,让主人公的迷思犹如卷缩的被干旱劫持的树苗。叙述者在反问,反问堆砌成的瓦盆和瓦罐,乃至池塘与河床,最终会溢出来。你能感觉到疯狂的与其是主人公的异想天开、喃喃自语,毋宁说孤独的雨水已经灼伤了他的舌头,他的思绪,他的忧郁的心,他的回溯和统观,他的梦想与理想。
这些反问令人透不过起来。你感觉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危险。这种危险,像雨水凝结的冰刀,插入了主人公思维的主轴。雨水不懂叩问,雨水仅仅滋润。雨水粗暴残忍。雨水温柔沉默。在沉默中,不懂才问,这是一种面向历史记忆、自我处境、灵魂深渊乃至人世生活的勇气。
政治也因此成了一片定期飘刮来的雾霾。雾霾并不制造雨水。雾霾制造蔽塞,也生成愤怒。而这愤怒常因为难以交流而最终被吞噬了下去,乃至成为难以消化的饭团。它在主人公的肠胃中,不断周转,捣乱,有时滚到嗓子眼中,以至于凝滞成了一种欲言又止的交往态度。
羞涩或许是其极佳表征吧。这羞涩或背负了信仰的拷问,而更多来自南非本有历史和现实生活的双重车裂。车裂后的两爿,缝合得再好,实质那感知域也存在着分裂意识。
雨水的钉子,造成了语言的痛苦,思想的裂变,更深入到主体的痛苦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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