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可言说，也无最高级。沉默而已，又沉又哑。陆沉与鸿渐，大致与水有关。树叶落水，那叫漂。那声音在漂，也是聒噪，吵闹。当你用ao这个韵的时候，即意味着背离了沉默的美学。chen。c是一个钩子，勾住了H，而鼻音en，近似关闭口腔的闸门。

沉对默有所嵌入。一个字母嵌入另一个字母中。字母本然声韵独立的，所谓元音与辅音也如此。C嵌入H，二者又像两个门闩，将En的大门紧紧顶住。实质也是对Mo之M的统辖。M犹如山和海，它是锅盖，是穹庐，是封顶而形成的穹窿状。在建筑学原理上，我们忽然发现了原始人对天地的认知。O是圆形。自动闭合。它闭合了。声音光影一切与之相关的表象，莫不闭合。

石头表征了生命体的可能性形状。策兰用石头的时候，取形于建筑，又归还给灵魂乃至神殿的空场。石头与城市。与碑碣。与壁画。与岩刻。与灵魂，与神膜拜。天石坠入水中。陆地也是水。石头落地。石头入水。沉默。因为撞击而来的爆发，随后沉默。石头沉默。

头颅沉默。舌头、鼻头、眉头、额头、案头、床头……有头之处，莫不沉默。头沉默，才交付给躯体来运动。语言为心之动。声音则不过语言开启的杂音。

大爷始终沉默着。这代人都沉默着。他们大多鼻音动物。是的，鼻音动物，即一个“嗯”能表达一切。平上去入抑扬顿挫。在鼻音王国里，嗯就是大全，是旨意之意，是意旨之旨，是有所指而无意。奇妙的大爷们。

身体语言是对声音的保护，也是阐释。大爷蹲下，屁股垫在脚后跟上。这是惬意的表达。也是归顺。归属于静默。对沉默，你得虔敬，因为神即沉默在人间的载体和容器。神才有资格沉默，所谓神交。对沉默之神的虔敬，你得身体付出相应的代价，这种交换，才算得上一种经济。人是经济动物，人被神经济进了词语与声音。身体仅是兑换的场所，抑或储蓄罐，后来发展成了当铺和银行。当铺之当，在于适当与得当。声音在叮叮当当声中，完成了交易关系。

大爷的身体以蜷缩如婴的姿态，返归了沉默。如此才沉默，站着无法沉默，那是祈祷。祈祷的沉默不过石头坠下的前兆或运行路径。在这里，沉默依然是绽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