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与惊奇:帕斯所理解的巴洛克现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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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的主题是诗歌的现代传统。这个表达不仅意味着存在一种现代诗歌,也说明现代是一种传统。这个传统由中断组成,每层断裂都是一次开始。所谓传统,是消息、传说、历史、信仰、习俗、文学艺术形式、思想和风格的代代相传。因此,
传递过程中的任何一次中断都等于打破传统。如果说这种断裂割断了我们与过去的联系,拒绝了两代之间的延续,能把这种打破联系或中断延续的叫作传统吗?而且,
即便接受了对传统的拒绝,从长远角度看,经过几代破旧者重复动作可以构建新的传统,如果不否定
自己,如果不能在一个特定的时刻肯定延续否定中断,怎么能真的实现重建传统?断裂之传统不仅意味着对传统的否定也是对断裂的否定……如果我们用别的词语取代
“中断” 或 “断裂” 来更温和地反对传承与延续的思想,比如“现代传统”
,这种矛盾还继续存在。如果传统的就是古老的,现代的怎么能是传统的?如果传统意味着过去在现在的继续,怎么来谈论这样一个传统 :
它是完全的现在,没有过去且推崇对过去的否定? 尽管包含这样的矛盾,有时候还完全意识到这种矛盾(比如波德莱尔在《浪漫派艺术》中的思考)
,自 19 世纪初,说起现代性就像说起一种传统,而断裂是变革的特许形式。
西方诗歌史上,对新鲜事物的顶礼膜拜与热爱规律性出现,我不敢称之为周期,至少也不是偶然。有的时代美学理想在于效仿古人 ;
有的时代则万般推崇新鲜与惊奇,比如英国“玄学”诗人以及西班牙巴洛克时期的诗人。他们都满怀热情地参与这种惊奇美学。新鲜与惊奇是两个相似却不等同的词。巴洛克诗歌的种种概念、比喻、妙语以及其他词语组合注定会引发惊奇
: 所谓新鲜是出乎意料。17 世纪的新鲜事物不是批判也不包括对传统的否定。恰恰相反,那时的新事是肯定传统的继续
;加西安说现代人比古人更尖刻,而非不同。读者在同代人的某些作品面前心神激荡并非因为这些作者拒绝了古老的风格,而是他们将同样的元素进行了新颖而令人惊奇的组合。
贡戈拉和加西安都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革命者,他们没有提出改变自己所处时代关于美的理想,尽管贡戈拉的确改变了 :
新鲜对他们来说不是改变的同义词,而是约等于惊吓。要想寻找惊奇美学和否定美学之间的奇妙联盟,必须追溯到 18
世纪末,也就是现代的开端。现代性从诞生之日起就饱含批评的热情,因而它是从批评和热情两个角度对古典几何与巴洛克迷宫的同时否定。令人眩晕的激情,在对自身的否定中达到顶峰
: 现代性是一种造物主式的自我毁灭。两个世纪以来,诗意想象都在被批评侵蚀的
土地上立起高楼。而且在建造的时候对这片土地已被侵蚀心知肚明。能让我们的现代性不同于其他时代的并不是对新鲜与惊奇的赞美,虽然这个也算,而是存在一种断裂
: 对最近的过去的批评,延续性的中断。现代艺术不仅是批评时代之子,也是自身的批评家。
新鲜的不一定是现代的,除非带有双重炸药 : 否定过去,并且肯定某个不一样的东西。这个具体的东西在最近几个世纪不断变换名称和形式
:从前浪漫主义时期的善感到杜尚的讽刺,但是那总是一个相对于主流传统遥远且奇怪的东西,这种异质打破现在并将其轨迹扭向始料未及的方向。它不仅是不同的,也是与传统位相对立的:
争议重重的怪异,积极的反对。新事物之所以诱惑我们不是因为新,而是因为与众不同 ; 而与众不同意味着否定,那是一把尖刀将时间一分为二 :
以前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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