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就那么多。接下来是天上飞的鸟类。

妈妈最爱听喜鹊报喜了。只要喜鹊在树上嘎嘎，妈妈就面露喜色。——会有什么喜事呢？永远不会有。永远。等有的时候，树没了，房子矮了。喜鹊再也不来了。

妈妈烧了一只麻雀给我吃。

她还把被淹死的小鸡烧了给我吃。

谁也捞不着。她只给我自己吃。她连尝都不尝，也不怕有毒。要么她不馋。

她喜欢燕子，又有些讨厌。人都如此，对燕子半爱半恨，恨它们是因为唧唧叫唤，经常把屎拉到你头上和嘴里。

有一次，一条蛇顺着房檐进了燕窝。全家正在院子里吃晚饭，一齐起来，吓唬蛇。燕子很感动，再也不乱拉屎了。

大雁飞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仰望，张开嘴，满是艳羡的样子。飞机飞过也这样。没人见过飞机，更别说坐过了。妈妈这辈子难能坐一次飞机了。

卫星跟鸟差不多。它掉下来的时候，全镇的人都关了灯，静静地用耳朵和眼睛搜寻。你到我们镇上去吧，黑灯瞎火的大街小巷，野地田间，全是找卫星的人。妈妈说，别出去，小心卫星吃了你们。

妈妈叫喜鹊为山鸦鹊。鸦鹊南飞，很诗意；山鸦鹊不诗意，很土。

蝙蝠也是鸟，因为它有翅膀，会飞。蝙蝠在夜空里翩然飞翔，妈妈手里的蒲扇，节奏与之相仿。

当星星的新奇感熄灭或枯萎的时候，我们开始低头走路了。劳碌的人不知不觉老了，鸟似乎成为遥不可及的梦；做梦的人，只有在井底才能分泌憧憬。

跳出井底后，憧憬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