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师不打人,偶尔打,仿佛魏巍的老师的教鞭“好像要落下来,我用脖子一迎,教鞭轻轻地敲在脖颈”上,好像砍头。历史老师王老太挺狠的,专门照着脖子砍,连着砍好几下,见没成效,只好罢了。我们都有受虐倾向,这一倾向的原始情结,在于家庭制度,即我们抗击打也抗操。我们抗操和抗击打的身体,不是我和你的身体,而是我们的集体的社会性的身体。我们从来没有存在过,我们没有自己。
我不是我自己。
在女老师与男顽童之间存在着一种原始的性游戏,相互性的变位和拟仿,只是我们不愿意承认。我们没有承认过这一点,因为怕和爱。
老谭从不打女生,只打男生。恶魔性素来居住在色情狂的邻家。今天我理解也原谅了他,实质也与自己握手言和,从此不再抵抗。身体的抵抗在循环中,实质也建构了一个以疾病和死亡为两岸的边界。
耿老师喜欢我们做检查。是的,第一个做检查的人是个疯子,也是个好汉,更是提前完成成年礼仪式的男人。女孩不需要做检查。女孩没有父亲,女孩也没有兄弟,女孩自我界定,女性没有大他者,女孩唯一的他者就是自我与身体的历史话语书写。
男孩通过做检查,完成了一个涤罪式的洗礼,近似步入情书装置。在表述“自我”的同时,实质也制造了狂欢化的婉约式的坦白。检查与坦白中,总是存在着“自我”欲望的投影。因为“我”的存在,总要建立在预设性的“你”这一机制上。“老师”的存在是异性的她性。
我们爱做检查。我们渴望成为第一个。
二宝有幸成了第一个,所以多少年也能记着,而第二个第三个,则毫无印象。耿老师在梦中是否会想到这一点?是否与高潮中的女性一样,不知觉地喊出了前人的名字?
而我们难道不也如在记忆的高潮回溯中,一次次地想要回到可以取代二宝的位置,进而成为名实相副的“第一个”?
这种事是轮不到我的。我是无名的小它者,边缘人,批评和奖励制度,永远找不到我,即流动的符号。流动的符号只能自我界定,与没头没脑的苍蝇一样,撞到蜘蛛网上,才感觉到挣扎的事实性存在。网编织出了苍蝇的非苍蝇属性。
在彻底放弃挣扎的那一刻,它想到了什么?
想到即黑暗降临。我想到,因此黑暗降临,想不到的时候,内视界永远是白昼的。
我在看宣判书。
墙壁上的旧报纸都看完了,我想寻求的是文艺版。问题是文艺版很多与墙壁接合,这也意味着我看到的墙的正面,是报纸的背面还是正面呢?
我看到的到底是二维世界的那一面呢?
宣判书只有一面。
一面也是单维度。单面人。
单面具。
我看到的是线性的文字。
人名划上“X”即意味着此人已死。存在的仅仅是名字这一能指。所指与其人的身体已不复存在。我通过能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悲剧性存在,那就是肉体实质是能指链的组合与拼装。能指组装了肉体。
欲望是能指的衍生和虚拟线。
延长线,永远抵达不到对方的信息。流散的信息实质是死电波。
只有置入符号世界里,才有可能被看到。
留存的仅是能指符号的剩余,抑或残留。欲望一旦进入文字流,即意味着它已经流不动了,它只能呈线性轨迹。
我看的是宣判书。不是人名。人名是凸显的匿藏,即可视而不见的存在,我看的是叙事。
人的档案,包括许多。档案是叙事。伪装的叙事。
也是行状,更是罪证。罪强暴了行状,即意味着人的经历已被烙印上了洗涤不清的痕迹。
因为罪的降临,一切行状也成了罪证。罪证的故事,实质是对生命时间的卫生分类,即洗不干净。你成为罪人,你生命中的一切能指,其所指也就变成了肮脏与卑贱的同义语。
反义词与否定式,在肯定的语义学上,反驳并否定了你的合法性。
这也意味着宣判书是神的退场,是正常人性的遮蔽,你无法还原,抑或说你的还原无法凸显为正当性。还原即便抵达真理,这真理也是流动的,而不会被固化。固化的真理拒斥自由,自由与真理毫无关系,自由没有真理,自由唯一的真理在于还原与澄清前的混沌期,这一临界点,恰是语词大爆炸之虚拟化的源始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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