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做中队长那会，喜欢出风头。他一贯爱出风头，每次运动都抢在前面，以至于差点被流弹打死；死而不悔是为贼，他贼心勃勃，总想改革创新。这年他决定拿全中队试点自办食堂。

    全中队保卫三个大门，南门北门和西门。一日三餐外加晚上十二点厂子夜班工人的宵夜，都在厂食堂吃。太实惠了，也太丰盛了，毕竟这是全中国和全北京的第一家中外合资汽车制造厂。老魏打着一个旗号，向大队部请示要求自办食堂。名义上为了让大家伙吃上热饭，特别为了让那些晚上站岗巡逻的，实质老魏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众所周知的私利。那时我在厂子保卫科当文书，对内幕不太了解，也没兴趣，只能从外围来咂摸一下老魏们的狂热之举。

    食堂选址在南门小队寝室的东墙角，墙外是平房居民区。这东墙角正好与东墙之间有一个空当，能盖三间平房，于是老魏开始搞基建了。不久平房盖好了，大锅灶台等，全然一新。接下来开始找厨师，不久南门小队长刘虎毛遂自荐，将自己平谷老家村里的邻居——一个当过兵的光棍，带来了。老魏面试了一下，觉得此人靠谱，决定委以大厨的重任。此人叫老赵。

   矮穷挫老赵穿着专业时的泛白军服，理着一个光头，住在食堂里屋的小炕上。晚上我没事，经常被他们叫过来打牌，有时凑钱出去买点下酒菜，因为我有保卫处配备的专用自行车。所谓“他们”，除了老赵、我、刘虎外，再就是南门副小队长李保利。李保利此时担任了采购、保管和会计业务。我们俩经常出去采购大牛肉坨子、各种好酒好烟，至于菜呢，不用采购，老魏带着李保利乘坐大东风汽车，去郊区拉回一车大白菜来，面粉也如此。

   老赵就会炖白菜和蒸馒头，李保利有时想给大家改善生活，或为那些夜岗的家伙们开个小灶，就刀削面。没做看门狗前，他曾开过山西面馆，刀削面功夫实在了得。这次老魏自创食堂，算是好刀用到刀刃上了。李保利抖擞起来了，本来就好看的四方脸越发滋润了许多。

   食堂是这年入冬正式开伙的。

   之前，据刘虎跟老魏介绍，老赵在部队炊事班当班长，烹炒煎炸样样通，功夫实在了得。但据我观察，老赵啥也不会做，就会扯皮哄人、跑腿烧火，大部分馒头和炖白菜，都是李保利掌灶主刀，老赵至多算是跟刀、打下手、烧火的。刘虎之所以胡编老赵多才多艺，归根结底出于两个目的：1他跟老赵是邻居，老赵光棍生活苦，不如来京玩一玩；2老赵当伙夫，除了对老魏绝对有好处外，刘虎也会跟着喝点肉汤。

   老魏带头来吃了一个礼拜后，以后再也不来了。大家伙必须排着队来吃，吃完了，再去厂食堂垫吧垫吧。每个月老魏让李保利扣除大家伙五十块钱的伙食费。真正吃食堂的不过老赵、刘虎、李保利三个人。

   这年元旦集体会餐了一次。之后，食堂自动解散了，老赵留下来接替了我的位置。我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