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作为巫术历史阶段的残余,往往遭到现实世界中尚未完全消除的非神秘化因素的否认或抛弃。巫术本身不是什么真实的东西,却是启蒙作用的一个方面。巫术幻象使这个从着魔状态总解脱出来的世界不再抱有幻想。这便是寓当代艺术于其中的辩证法。由于抛弃了它对真理性的所有权,赤裸裸的巫术契机有助于我们理解审美幻象与审美真理的本质。由于继承了对待实体的原始心理倾向,艺术会乘机将现今遭到禁忌的东西,以一种调和与有意识的方式加以盗用,因为这汇总处理方式看来有益于理性知识的增长。
现代艺术总的看来主要借助于其自身的巫术契机,即黑色特性,以期排除这个丢掉幻象的世界中的巫术般的商品拜物主义。借助自身的存在,艺术作品要求现实中不存在的有些东西也要存在。
阿多诺也使用了aura这个见诸本雅明笔下的语词——“灵光”是“体现出超越自身的某种东西”。灵光是“艺术作品各种契机的关联,体现了超越各契机的东西,还有各种契机本身也体现了超越自我的东西。”
本雅明“灵光”下的定义:它是“一种奇特的时空交织,一种独有的、无论离得多近都总是带有距离感的表象或外观”(the
unique phenomenon of a distance, however close it may
be)。作为具体体现,本雅明把它描绘为人参悟自然时所感受到的一种氛围:“夏日午后休息,对着天尽头的山峦或头顶上播撒树阴的枝条凝神追思,直至这个凝思的时刻与之所关照的事物的物象溶为一体——这就可谓吸纳了山峦或枝条的灵光”(If,
while resting on a summer afternoon, you follow with your eyes a
mountain range on the horizon or a branch which casts its shadow
over you, you experience the aura of those mountains, of that
branch)。
杰姆逊:灵光是机械复制技术兴起后所丧失的一种神秘的、完满的经验。这种经验包含两个方面:第一,灵光即便在接近客体的地方也表现为一种距离;第二,它是你所注目的客体神秘地“回看你”的能力。
《论波德莱尔的几个主题》“对灵光的体验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即:将人际间普遍的关系传播到人与无生命、或与自然之物之间,那个我们在看或感到我们在看他的人,也回眸看我们。能够看到一个事物的光晕意味着赋予它以回眸看我们的能力。”
异质性内在于艺术作品中。如果没有异质性一方,那么整一性要压倒虚弱的对手。精神与艺术作品的内在连贯性并非是同一的,与感性审美契机的网状系统亦非同一回事。阿多诺对异质性的探讨,已构成了巴塔耶、福柯、德里达和德勒兹等人思想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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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远观美学
【1】周敦颐与远观:《爱莲说》: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2】严羽之妙悟:《沧浪诗话》:大抵禪道惟在妙悟,詩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為當行,乃為本色。然悟有淺深、有分限、有透徹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漢魏尚矣,不假悟也。謝靈運至盛唐諸公透徹之悟也。他雖有悟者,皆非第一義也。吾評之非僭也,辯之非妄也,天下有可廢之人無可廢之言,詩道如是也。若以為不然則是見詩之不廣,參詩之不熟耳。試取漢魏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晉宋之詩而熟參之,次取南北朝之詩而熟參之,次取沈宋王楊盧駱陳拾遺之詩而熟參之,次取開元天寶諸家之詩而熟參之,次獨取李杜二公之詩而熟參之,又盡取晚唐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又取本朝蘇黃以下諸家之詩而熟參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隱者。倘猶於此而無見焉,則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識,不可救藥,終不悟也。夫學詩者以識為主,入門須正,立志須高,以漢魏晉盛唐為師,不作開元天寶以下人物。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詩魔入其肺腑之間,由立志之不高也。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頭一差,愈騖愈遠,由入門之不正也。故曰:學其上,僅得其中;學其中,斯為下矣。又曰:見過於師,僅堪傳授;見與師齊,減師半德也。工夫須從上做下,不可從下做上,先須熟讀楚詞,朝夕風詠,以為之本;及讀古詩十九首、樂府四篇;李陵、蘇武、漢魏五言皆須熟讀;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觀之,如今人之治經。然後博取盛唐名家醞釀胸中,久之自然悟入。雖學之不至,亦不失正路。此乃是從頂上做來,謂之向上一路,謂之直截根源,謂之頓門,謂之單刀直入也。
詩之法有五:曰體制、曰格力、曰氣象、曰興趣、曰音節。詩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遠、曰長、曰雄渾、曰飄逸、曰悲壯、曰淒婉。其用工有三:曰起結、曰句法、曰字眼。其大概有二:曰優遊不迫、曰沈著痛快。詩之極致有一:曰入神。詩而入神至矣!盡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蓋寡也。
夫詩有別材,非關書也;詩有別趣,非關理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則不能極其至,所謂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詩者,吟詠情性也。盛唐諸人惟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近代諸公乃作奇特,解會遂以文字為詩,以才學為詩,以議論為詩,夫豈不工?終非古人之詩也。蓋於一唱三歎之音有所歉焉。且其作多務使事不問興致,用字必有來歷,押韻必有出處,讀之反覆終篇,不知著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張,殊乖忠厚之風,殆以罵詈為詩,詩而至此可謂一厄也。然則近代之詩無取乎?曰:有之。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已。國初之詩尚沿襲唐人,王黃州學白樂天,楊文公劉中山學李商隱,盛文肅學韋蘇州,歐陽公學韓退之古詩,梅聖俞學唐人平澹處,至東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為詩。唐人之風變矣。山谷用工尤為深刻,其後法席盛行海內,稱為江西宗派。近世趙紫芝翁靈舒輩獨喜賈島姚合之詩,稍稍復就清苦之風,江湖詩人多效其體,一時自謂之唐宗,不知止入聲聞辟支之果,豈盛唐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嗟乎!正法眼之無傳久矣!唐詩之說未唱,唐詩之道或有時而明也。今既唱其體曰唐詩矣,則學者謂唐詩誠止於是耳,得非詩道之重不幸邪?故予不自量度,輒定詩之宗旨,且借禪以為喻,推原漢魏以來,而截然謂當以盛唐為法,(後舍漢魏而獨言盛唐者謂古律之體備也)雖獲罪于世之君子不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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