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乞津门
(2011-10-12 09:2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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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清朝中期的乞丐的故事。换一种语言写,力图更通俗,却有些不顺手。刚开始写,这是其中的一章,请博友们教正。
(本文谢绝收藏)
五、歧途
李四姑惶急之下,望着东北角的茅屋狂奔而去。
也是该她倒霉,原来这是个娼窑之地。一溜儿垒着十几间房室,虽也是砖墙苇顶,房前屋后却是浮花成篱,门檐上挂着“天寶班”的招牌,草色帘青,苔痕阶绿,拾掇得齐齐整整,比杆子帮那窝棚要气派得多。以前这一带不过是一些零零落落的苇席窝铺,一些低等妓女去码头、集市向担筐携篓的小贩、拉车扛脚的苦力招揽生意,带到这儿来过夜;而那些娶不起老婆,逛不起入流妓院的穷汉,也都愿意到这窝铺里来解燃眉之急。后来在衙门里任值堂的一个小吏秦可鉴,把这地儿当作风水宝地,掏钱将窝铺改成了茅屋,让他干娘小李妈出面做窑主,网罗女子赚卖笑钱。自此,也常有达官贵人、公子哥儿俯步过来依红偎翠,寻花问柳。
李四姑一路惊逃过来,径直闯入门庭,气喘吁吁高喊:“救命,救命啊——”
两个侯送嫖客的大茶壶瞧她灰头土脸,一大早跑这地儿来高声大叫,张一眼屋外又并无可疑之人,便当她疯癫,要将她赶出门去。一方哀求不迭,一方噪逐不止,惊醒了帏床上的小李妈,披衣趿鞋晃出来,干咳了两声,朝四姑看上看下半天,问道:“这姑娘打哪儿来?”
年长的大茶壶正要说话,小李妈拂手瞪他一眼,斥道:“我问她,没你的事儿!”
四姑道:“杆子帮的人在追我。婶,您让我在这儿躲个一时半会儿吧。”
小李妈心里已有计较,带她进内室盥洗了,又换了干净衣服,见是个美貌女子,欢喜称怀,心想好好儿捯饬捯饬,一定是班里的头号招牌。当下让她在管仲神像前叩了头烧了香,便安排到后院一间屋子歇息。叫人送去了点心和茶水,又命一个老妈子在门外候着。四姑对小李妈的意图全然不知,只道是遇到了好人。
到了巳牌时分,小李妈陪着一个年轻汉子进来,长袍短褂,细绸缎缠身,青丝辫,夫子履,嫩皮白肉,一副孔夫子挎刀文不文武不武的派头。此人就是秦可鉴。
四姑怯生生打量着他,觉出些不良之意,暗中有了提防。
“这丫头真俊!”秦可鉴脱口赞叹道。
“干娘让你尝尝鲜。”小李妈淫笑着,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拔步出去了。
四姑跟着要走,被秦可鉴拦住搂抱,四姑乱喊杀人。秦可鉴顾虑衙门身份,恐有权贵听见弄出话柄来,不敢纠缠。心里却另有打算。转身来对小李妈道:“别让这丫头片子卖身,天黑后我把她带回去。”
小李妈晓得他惧内,疑惑道:“带回去,你媳妇儿能容她吗?”
“不放家里,不让我媳妇儿知道。”
小李妈翻着青壳鸭蛋似的大白眼斜瞟着他,曲意顺从。
秦可鉴的媳妇儿倪秋菊长得有点儿寒碜,一张瓢脸色如死灰,隐晦的双眼闪着幽光,夸张的胯骨翘起驼峰似的臀部,过早的赘肉撑着没有腰肢的身段,与小白脸的他极不般配。他看中的当然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她老爷子的师爷职位。他在衙门混的是个值堂的差事,指望倪秋菊她爹致仕告退时能把师爷传给他,便拿丑老婆做个往上爬的顺杆儿。他惧内的原因是美梦尚未成真不敢惹老丈人心气不顺,得处处陪着小心。
秦可鉴遭际李四姑,恰似董卓遇貂蝉,一见倾心。当下心生一条缓兵之计——借屋藏娇。辞了小李妈,直奔摆渡口胡同来见倪佑恒。
倪佑恒原来是放长船的。自打英国人和法国人进了天津卫,本地的航船不许出入海港,一些同行都歇业待工了。他堂叔倪秋菊她爹不忍心他断了生计,求洋人开面儿让他租一叶扁舟在内河渡载商贩货物,赚几个辛苦钱糊口度日。好在一个人吃饱了一家子不饿,加之爹娘给他留下了一些积蓄,小日子过得不算紧巴。秦可鉴欺他老实,晓得他是个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死心眼儿,加之平日隔三差五照顾些营生,算定让他看管李四姑当万无一失。倪佑恒前些日子替人卸货砸了脚,这两天正好在家猫着。秦可鉴敲开他的门,他受宠若惊:“什么风把姐夫吹来了?瞧我这寒碜劲儿踩脏了您的鞋。”
一边说一边端凳让座,酾一大碗茶捧过来,秦可鉴用手挡了挡,道:“我不渴,你自个儿喝吧。”
倪佑恒真的自己“咕嘟咕嘟”喝完,“不知道姐夫要来,家里啥也没有,您知道我又不吸烟……”捧着空碗一半惶恐一半愧疚地说。
秦可鉴其实也不吸烟,但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镶金乌木烟斗,装上灿黄的烟丝点着,不紧不慢地抿了两口,问道:“爽利些了吗?脚。”
“承蒙姐夫惦着。还行。过两天能下河了。”
秦可鉴在腰间摸了摸,“来得匆忙,也不知买啥,要不,你自个儿去买点儿什么?”
“不用不用,咋能让姐夫破费?”
“那,可就少礼了。”秦可鉴贴着衣兜的手缩了回来,就着凳边儿把烟渣儿敲出来,“我今儿个来,请内弟费心办件事儿。有个娘们儿要到你这儿借住些日子。有啥吃啥,缴用呢?我会多照顾你两宗生意。”
“咱们谁跟谁,说到缴用上,姐夫可就见外了。正愁没机会替您办事,姐夫的人,我敢不伺候好?”
“这事儿得张着神,不能让你姐知道,也不能让你叔知道。”
“姐夫放心,我哪能没事找事给您添乱?”
“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是租住的主儿。你腾间房子吧,黑更我把她送过来。”
倪佑恒应声“好”,跛脚晃腿的拿着笤帚进里屋去了。
四姑被秦可鉴戏薄之后,方知落入了烟花之地,却苦无脱身之计。熬到天黑,忽然几个汉子闯进来,两边挟扶,不容挣扎。推入车中,秦可鉴亲自守押,扬鞭驱马,趁黑而行。
不到一个时辰,直送到倪佑恒家里。倪佑恒提着风雨灯殷勤引路,将一干人带进他爹娘在世时的居室。瞥一眼,但见四姑的眼是被蒙着的,嘴是被堵着的,又听秦可鉴训斥道:“好好儿在这儿呆着,别跟我玩幺蛾子。满世界都是我的人,想跑,没门儿。”
倪佑恒把风雨灯留下,知趣地离开。心想,看样子那丫头是不情愿的,成天坑蒙拐骗,造哪门子孽?不知吃了没有?一会儿让人家洗洗,也够可怜的。转身去厨房烧水。
秦可鉴在叫他,应声出来。
“姐夫还有啥吩咐?”他怯怯地问。
“你可得看牢她。把门反锁了吧。”
“哎。”倪佑恒乖孩子似的答应着,找出偌大一把三簧锁,果然把门反锁了。
秦可鉴瞟了一眼,对随从道:“咱们走。”
四姑关在房内,一颗心像是搁在火上熏烤着。她估摸着是被那落道帮子卖到这家了,说啥也不能顺从。起身去插门,哪知那门是没有闩的;瞅见床边有一张旧太师椅,心想拿它可做个抵挡,岂料端起来一条腿断落在地,气得脸红筋暴。正恼丧间,门锁打开了,接着是轻轻的敲门声。一时惊慌失措,拾起太师椅的断腿,猛一把拉开门,狠狠抡下去,“哐当”一声,一盆热水把倪佑恒湿透半身。倪佑恒吃一惊,拾起那凹陷了的铜盆,心疼不已。
“我是想让你洗洗……”他喃喃道。
“滚!”四姑吼道,“啪”地关上了门。
倪佑恒不知所措,滞着满脸憋屈悻悻离开。
四姑背靠门板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院门关上了,另一间房子的门也关上了,胡同里的喧嚣声渐渐宁息,接下来是万籁俱寂。她很疲惫,但不敢上床,生怕遭遇不测,就这么站着,风雨灯一宿没熄,她也一宿没合眼,直到天明。
倪佑恒做好了早点,一碟煎饼锞子,一碗苞谷粥,用一截断桨叶托着,远远地立在门外,试探着喊道:“你……起了吗?吃早饭了。”
四姑望着窗外,阳光把街道照得一半亮一半暗。她正奇怪为啥这个男人夜里没来骚扰她,听到他的声音,没有回答,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但这时她想上茅房了,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你不愿被他糟践,”倪佑恒对着门说,“可是,我也不好帮你,我答应替他看管你。你先吃饭吧,你不好好吃,他还以为是我抠门儿呢。”
四姑很是意外,原来和他不相干,是那落道帮子把我寄藏到这儿。这人好像挺害怕那落道帮子,恁地,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她实在是要方便了,缓缓把门打开,瞥一眼,是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在屋中央。
“茅房在哪儿?”
“哎,我带你去。”倪佑恒连忙把早点放桌上,提步向里走。
“谁让你带了?告诉我就行。”
“嗄,是是是。”倪佑恒醒悟不妥,臊得满脸通红,退让住步,“往里走,左边、左边。”
这人倒像个老实人,四姑心想。方便回来,倪佑恒正端着一盆水候着,盆里泡着一条簇新的毛巾。
“洗洗吧。”他伸了伸盆。
四姑见他殷勤相慰,昨晚湿他一身并无一毫埋怨之色,又晓得他不过是受那落道帮子使唤,也有一些过意不去,又想要说动他放自己一条生路,便转个好脸接过盆来盥洗了,把粥也喝了,把煎饼锞子也吃了。动问道:“大哥放我走好吗?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到死不忘。”
倪佑恒远远地站着,叹着气,不说话。
四姑打量着他,三十大几年纪,一副憨头憨脑的模样儿。“大哥,我瞧您是个好人,您就帮帮我吧。”
“我是二奶奶拿钥匙,当家不主事,帮不了你。”倪佑恒望了望门外,“他说满世界都是他的人,这话一点儿也不假。你出了这个门就会给抓回来,到时候有你好受。”
“合着他比杆子帮还厉害?”
“你咋知道杆子帮?他比杆子帮的来头可大多了。你落谁手上也不该落他手上。”
四姑听出他与那落道帮子不是一个道上的,话语又体恤,也不隐瞒,便将一路经历说了一遍。
倪佑恒听得目瞪口呆,说道:“你可穿上虱子棉袄了。天津卫最不能惹的就是安清帮和杆子帮,不成想两道人都给你惹着了。”
“安清帮和我有啥关系?我可没招惹它。”
“天宝班就是安清帮开的,城里还有赌局、脚行,有几十上百号混星子管着。真正的后台老板是我那堂姐夫秦可鉴,就是让我看管你的人。他早年在总兵衙门挂着个千总的头衔,后来又到县衙门当差,你咋还说跟安清帮没关系?”
四姑有些绝望,叹道:“恁地,我只能找根绳儿了?”
“别!你死了,我咋向他交代?再说,我是撑船的,脏了房多晦气?你别害我,可忌讳着呢。还是想想有啥法子吧。”他一只手摩搔着后脑勺,喃喃道:“可是,有啥法子呢?唉,这事儿还真是没辙。”
这时,门外忽然有个嘶哑的声音高喊:“秦大官人到——”
又传来秦可鉴的斥骂声:“有你啥事儿?活得不耐烦了你,臭要饭的滚一边去!”
倪佑恒惊慌失措,对李四姑说道:“快躲里屋去,快!”
慌忙将她推搡进去,合上门,扣上钌铞,还不及挂上三簧锁,秦可鉴就大踏步跨进屋来了。
倪佑恒语无伦次道:“在呢,早饭吃过了,您瞧瞧去?”
一个秃头花子出现在门口,拖腔带调道:“秦大官人,可怜可怜,给几个子儿吧——”
秦可鉴没理睬秃头花子,伸手推门。四姑在里面死死抵着。秦可鉴推开一条缝,侧着身子往里挤。倪佑恒惊恐地看着他。
秃头花子敲着破搪瓷碗进来了,念唱道:
秦官人,有艳福,
骗个民女关在屋。
强扭瓜儿总不甜,
一个笑来一个哭。
你在笑,她在哭,
就像羔羊遇老虎。
遇老虎,真可怕,
老虎吃人心肠毒。
……
秦可鉴被他噪聒得心烦意乱,对倪佑恒吼道:“佑恒,把他轰出去!”
秃头花子接唱道:
哎,哎,
你莫轰,你莫吼,
爷们有脚自己走。
我去叫你老婆来,
一场好戏看个够。
秦可鉴吃一惊,抽身出来,抡起拳头砸过来。秃头花子抬起打狗棒挡住,又唱道:
莫打人,莫逞凶,
事情轻重要分清。
你是衙门小官吏,
闹出人命误前程。
秦可鉴打一愣怔,心想,这嘎杂子胡搅二百八,我还真拿他没辙。转个笑脸道:“裘秃子,你跟这丫头片子八竿子打不着,何苦要和我过不去?”
“秦爷言重了,爷们可是为您好。这事儿要是让您那老丈人知道了,您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别在这儿满嘴喷粪了,该干嘛干嘛去!”秦可鉴使个大方,从兜里摸出二十枚铜钱丢他搪瓷碗里,无奈地走了。
裘秃子晓得是封口费,冷笑一声,把铜钱抓进兜里,紧跟出门,在胡同里高声乞讨:
——“大掌柜赏几个子儿吧!”
四姑从里屋出来,对倪佑恒道:“大哥,您叫刚才那位老伯进来,他能帮我。”
咋裘秃子也认识?倪佑恒满脸惊愕,迟疑不决。
“倪兄弟,我发财的家伙还在你这儿呢。”裘秃子不请自来了。
四姑一见,慌忙膝地跪下:“您就是坟洞里的那位老伯?小女子李四姑给老伯磕头。老伯慈悲,您一定有法子帮我,老伯,您帮帮我。”
裘秃子拿起有意留在桌上的搪瓷碗,“姑娘,鼻子底下就有路,就看你愿不愿意走。”说着席地坐下。
倪佑恒搔了搔头,想搀和点什么,把那半截桨叶掀过来垫在自己屁股底下,跟着坐下。
四姑磕头道:“请老伯点拨。”
“你落到这个地步,那可是搭梯子上天,走投无路。你要听我的,赶紧嫁人。有了男人,红毛鬼那一头消停了,杆子帮不招惹有夫之妇;姓秦的这边,也只能小寡妇看花轿,干着急。我这一招,错不了。”
四姑惊愣半天,一时没个主张。
裘秃子又道:“穷人不攀高亲,落雨不爬高墩,这位倪兄弟是个实在人,你和他过日子,知痛着热,不会亏负你。”
倪佑恒失口道:“哎,俺不会亏负你。”
四姑心想,这老伯是一片好心,他不会害我。我如今是没根的浮萍,已被红毛鬼坏了身子,嫁给这个男人,也不亏,倒是个着落。因道:“听您的,我嫁给倪大哥好了。”
“不行不行,”倪佑恒一跃而起,连退递退,“你不能嫁给我。”
“是我不配,”四姑的脸臊成了猪肝色,“就当我没说。”
洒泪起身,直朝门外走。
“不是你不配。”倪佑恒急忙拦住,“你咋不配?是我没那个福分。姓秦的他、他哪能让我拣这个便宜?”
“等着做夫妻吧。”裘秃子站起来,晃到门口,朝二人神秘地眨眨眼,“到时候倪兄弟赏老花子一壶好酒就是了。”
裘秃子可不是空口说白话。他从摆渡口胡同出来,一径奔秦可鉴家去。见到倪秋菊,张口就道:“你说那小女儿做你弟媳呢还是秦大官人召回来做妾呢?”
倪秋菊蒙头蒙脑,但听到一个“妾”字,却触着了敏感神经,虎着脸问:“你胡说啥?”
裘秃子心想,这事儿得借篷使风,让这个丑女人逼姓秦的就坡下驴。 “你家秦官人掳了个丫头片子藏你堂弟屋里,水灵着呢。说是要给你堂弟续弦,就怕肥水不流外人田啰。”
口里说着,眼珠子瞟着,手里的打狗棒在麻石地板上杵得倪秋菊直牙碜。
倪秋菊被他搅动了醋坛子,心里按捺不住,转身就往衙门来。
找到秦可鉴,脑袋不拐弯,开口傻问:“那丫头片子——你真是替我弟弟找的对象?”
秦可鉴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心里骂道,他娘的裘秃子真操蛋。这事儿让她爹知道可不崴泥?如今只能狼叼来给狗吃了。心里恼恨,却害怕河东狮吼,陪着笑脸奉迎道:“可不是嘛,佑恒家里没个女人咋行?”
“我弟弟的事儿咋背着我和我爹?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你可别自个儿心里打着小六九。”倪秋菊心里没根没底,却又没个主张,道:“走,去跟我爹说清楚。”
秦可鉴没了退路,便老虎戴佛珠假充善人,咬定是替倪佑恒找的女人,巧言令色把老丈人哄个半信半疑。倪秋菊他爹沉吟一番,心想,是真是假,唯有就汤下面,方得两边放心。当下随秦可鉴到倪佑恒家瞧李四姑,看了满意,便去找族长倪士栾打商量。三天之后忙急忙里就把倪佑恒与李四姑的婚事给办了。
李四姑不料稀里糊涂做了倪佑恒的女人。瞧着丈夫本分老实,凡事对她百依百顺,倒也觉得这辈子有了依靠,决计一心一意跟着倪佑恒过日子。可是一月后的一天,她挎着菜篮正要出门,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来,只觉胸膛内突突乱跳,她不相信是真的,但明明活生生一个人立在面前,一时惊慌失措,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