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师造化 中得心源


外师造化 中得心源
——观潘闽怀先生画作有感
吴佳骏
初见潘闽怀先生的画,脑子里突然想到陶渊明。虽然二人生活的朝代有别,艺术表现形式也不尽相同,但在作品的内质和意蕴上,却是一脉相承的。
陶渊明身为文学家,却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别尔虞我诈的官场,决然归隐田园,体现出一介文人的高尚气节和笃定之心。他被称为“隐逸诗人之宗”,是当之无愧的。这不仅因为他以其柔、淡、远的文化风格,开创了田园诗的体系,还在于他使中国古典诗歌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可惜,现在像陶渊明这样有骨气,又内心静笃的艺术家太少。
潘闽怀先生让我看到了这一人文传统回归的迹象。
他的画作多取材于古人生活,意境深幽,布局巧妙。绘画手法介于写实与写意之间,色彩明艳中有古朴,浑厚中又透出淡雅,很有古典诗词的美学意味。那些生活在画中的人物,个个悠闲自在,物我两忘。他们或寒江独钓,或闲庭信步,或与鹤交心,或“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或“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仿佛置身于桃源胜景,一派“逍遥游”的姿态,深得老庄哲学的精髓。
在当代画家中,能够像潘闽怀先生这样,执着于“隐逸山水”主题创作的画家,我是首次见到。他不去追名逐利,像时下很多画家那样,什么来钱画什么,缺乏独立的见解和判断。内心没有坚守,更谈不上责任和担当,对艺术本身也缺乏追求和理想。如此急功近利,哗众取宠的艺术家,是非常可悲的。
我从潘闽怀先生的画作里,读到的是一种“静”。这种静是在提醒世人,当我们被滚滚红尘所困,置身钢筋丛林的高楼大厦里,离地气越来越远;被喧嚣的车水马龙谜目五色;手机、电脑搞得我们智力衰退,眼睛不再能够看到落日和星月;耳朵不再能够聆听鸟语和蝉鸣时,那么,我们似乎应该像古人学习,过一种“慢”的生活。人的欲望的膨胀,导致了人性的堕落。现代科技的发达,又导致了人的尊严的丧失。社会要和谐,首先是个人的和谐。我们的艺术家都在提倡关注时代,关注社会,关注现实,这固然没错。但我认为,一个艺术家除关注这些以外,更应该关注的,是人的内心世界,人的精神世界,人的灵魂。因此,看潘闽怀先生的画,无疑是劳累疲乏之后的一种放松,更是启迪生命,净化心灵的一种方式。
当然,这不是引导人去“出世”或“遁世”,而恰恰是教人如何更好地“入世”,生活得更健康,更快乐。就像《六祖慧能传》中记载的那样,当五祖问慧能,你成天做那么多粗活,苦不苦?慧能曰:弟子以心役物,而不以物役心,不苦。
现代人真要做到像六祖慧能那样,不以物役心,难!
读潘闽怀先生的画,就是要告诉人们,如何才能做到“以心役物,而不以物役心”,把生活变成生活的常态。而所谓常态,说穿了,即是简朴和简单。
越简朴的生活越美。
潘闽怀先生大概是深谙其中三昧的。他的画,线条疏朗,点面结合得恰到好处,看似绚烂,实则平实,深具力道。梁实秋说:“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但是那平不是平庸的平,那淡不是淡而无味的淡,那平淡乃是不露斧凿之痕的一种艺术韵味。”这话拿来评价潘闽怀先生的画,正好。
唐代画家张璪提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艺术主张,“造化”即大自然,“心源”指内心感悟。我以为,潘闽怀先生的画,便是“造化”和“心源”的高度融合,是主体与客体、再现与表现的高度统一。
我愿意把潘闽怀先生视为一个红尘中的隐士,他以绘画修行,不负丹青。这叫“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巨隐隐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