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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载《广西文学》2010年11期

(2010-11-05 11:35:45)
标签:

杂谈

新作载《广西文学》2010年11期

麦场上的守望 

吴佳骏 

    秋收过后的大地,安静了下来。小山似的麦秸垛堆放在麦田里,阳光从天空照下来,暖暖的,一地金黄。红色的蜻蜓扑闪着翅膀,围着麦秸垛跳起丰收的舞蹈。弹跳力超强的蚂蚱,将麦田当作蹦床,在练习空翻技巧。只有老鼠,是富有智慧的预谋家。它们在麦秸垛的掩盖下,秘密地挖隧道。隧道掏得深,长,一直延伸到了麦田以外的地方。那个地方,常年驻扎着老鼠的部落。它们将隧道打通之后,就调动部落里所有的兵卒,集体偷运麦秸上残剩的麦粒。在有关生存问题上,老鼠跟蚂蚁一样,是团结的,务实的。他们把一块麦田里残留的麦粒,全部运回部落,埋在泥层下面,储藏起来。整整一个冬天,它们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的爷爷,是讨厌老鼠的。他说:被狗日的老鼠偷去的粮食,完全够我晚年的口粮。基于这种认识,他常常扛一把锄头,在田野里四处闲逛。只要看见田间地角有老鼠跑动的影子,他就提起锄头猛追。爷爷老了,根本追不上一只老鼠。有一次,爷爷在田垄边看见一只怀孕的老鼠,他很兴奋,想:只要老子一锄头下去,就可以让老鼠断子绝孙。他蹑手蹑脚移到田垄边,对准老鼠一锄头挖下去,老鼠尖叫一声,仓惶地逃跑了。爷爷挖掉的,只是老鼠的半截尾巴。爷爷心不甘,就在田地周围到处寻找。他想,老鼠受了伤,应该跑不远。并且,他还在麦田里挖好了一个土坑,准备埋葬老鼠用。他从半下午就开始找,一直找到天将黑,都没找到那只被他挖断尾巴的老鼠。爷爷很失望,坐在田垄上,郁闷地抽着旱烟。浓浓的烟雾,连同他的身影一起,融进了夜色。那晚,爷爷做了个梦。他梦见那只拖着半截尾巴的老鼠,趴在他的枕头边,得意洋洋地说:老头儿,等着吧。我不但要偷光你们家的麦子,等你死后,我还要钻进坟墓,偷啃你的骨头呢。

    第二天一早,爷爷就爬起床,拉上我朝麦田里跑。他将麦田中间的麦秸垛搬开,一个老鼠洞赫然显露出来。爷爷解下裤子,对准洞口,唏唏嗖嗖地撒了一泡尿。爷爷的那泡尿,撒了很久,像憋了很多年。然后,他又让我撒了一泡尿。我年轻,尿劲足,把洞口冲垮了半边。爷爷摸摸我的头,浅浅地笑了一下,满意地拉着我回家去了。

    多年后,我才渐渐明白,爷爷在那个早晨的行为,是在宣泄至少两代人对老鼠的仇恨。

    土地养育了农民,农民又以自身的血汗,喂养了大地上一个个弱小的动物,一个个卑微的生命。尽管,农民自己并不比一只老鼠活得更加舒坦,更加有尊严。

 

  

   (下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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