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读《重庆文学》(2007\3)。看到目录上有吴佳骏散文《搜索:被时间风干的民间艺人》,谢天谢地,机缘巧合,事隔一年摸索到了缘悭一面的本埠写作者的线索。不忍卒读,像仅有一颗糖的小孩,在剥开糖纸之前,对糖的想象会拉长幸福美味的时光。
昨年夏天,在作协组织的南山培训会上,一个文秀的男生主动为授课老师续茶水,他腕间的鸡血玉石(也许是琥珀质地的)链套挺抢眼;会期将画句号时,参观南山抗战遗址,我们有过叙谈。他大学毕业后没能兑现父母的体面生活,博物馆600元的薪俸不能圈养他的梦,他为文学而漂泊而苦楚与憧憬,他结识的新散文作者个个都在文学界风声水起,他在会后的下一个驿站也许是成都也许是北京。那次相逢,一个黑夜中孤寂潜行的身影,近距离的引我文学票友的身份向真爱缪司的坐标挪移。
后来对他知悉得更多。他是首届“重庆文学院巴蜀青年文学奖”的获得者。在新散文网站系统读了他的文字,2006年的一期《红岩》杂志以“巴渝新锐”推了一个专辑。在重庆稀薄的文学空气里,众多文学创作者的实绩还难以扭转重庆文学边缘的、模糊的面目,但重要的是有人在表达这片土地的情思,重要的是有人已经在路上。
前天晚上,偶然找到了他的博客,可惜没有成篇的作品;上面贴有天涯散文擂台赛组委会撰写的授奖辞:
“吴佳俊的散文《躺在稻草堆上的呓语者》,靠充足的艺术底气,将丰富而深刻的人生经验升华为凝练而隽永艺术情境。用丰润而富有质感的文字,传达出鲜活与富足的内心体验。精神世界自由而混沌的感悟,被有序且有节制地释放,因而处处闪烁着迷朦却炫目的光亮,有震撼亦有回味。”
在《搜索:被时间风干的民间艺人》里,瓦匠、石匠、篾匠凸显出对乡村记忆里的美学意义,细察他们平凡流年中付出的劳动给我的启蒙,挖掘他们给我的村庄的价值。瓦匠“他们替一所房屋翻盖屋顶的意义,除了帮助一所房屋抵御雨水的侵犯,更是用自己的技术治疗一户屋主人心灵的创痛”,“村庄有了石匠才有了生活的动态和厚重”,“篾匠在一个村庄里的形象永远那样宁静而内敛”,他们都与我的家,我家的袅袅炊烟关联,切肤着痛与爱。
但个别的语词下手重了,能指飘向生硬的理念。“瓦匠翻盖一间屋顶的态度是谨慎而虔诚的,内心崇高的责任感不允许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崇高”用力过猛了,从今天的视角写瓦匠,不是他们不能戴崇高的冠冕,是我和他们的语言脱节,融不进整体语境。“石匠敲击石头的锐利之声会一直穿透乡村的历史,并震惊着城市里的文明”,此句如果理解为石匠的坚毅品质是对糜软的都市的惊醒,与乡村对立的都市品质缺乏铺垫,那么读者视野里的都市就会以公共话语填充,与写作者的痛与哀愁难以呼应,对石匠就充满主题预设的嫌疑,震撼的姿势抵达不了需要震撼的读者。
解读的苛责,是因为冀望佳骏的文字走得更远。磨砺笔尖的时刻,心在寻找,寻找把最好的时光种植到一片土地之上,照亮一代人的精神画像。
佳骏的手机,就我现在的状况,我不愿摁响139838的。最高的敬意,当是在不同的纬度,各自朝着共同的方向奔跑。
昨年的酷暑,刷新了重庆的百年旱情,今年的洪灾,汹涌过一个世纪的水文线。天公踩在跷跷板上,未来,我们要做的是竭力使它趋向平衡。同样的我期许着内心的动荡,一浪一浪的浪出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