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书缘不灭 |
他的语调充满了芒刺,但更刻毒的是那笑容。他是决计不会可怜一个窃贼的,虽然当他把她从头到脚打量着的时候,他知道他那男性的本能将使他允许她留下那套黑缎晚服了――不过那剩下的钱和珠宝是非要她还出来不可的!为了她的美貌,也许就让她连外套一起留下算了,因为那太合她的身了,简直好像曾经在里面铸出一个完美的女人形体的模子。
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摇摇欲倒地靠在他的手臂上,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严厉地望着她,她的脸上虽然化妆得红红白白,仍然看得出掠过一阵青灰的颜色。他还是保持着那嘲弄的脸色,决不可怜她。他对于任何人都不会可怜的。他自己曾经在社会上奋斗过,有几次眼看着就要被打趴下了,但最后关头他到底还是爬了起来。她这样软弱,那是她的事。人,总是应当奋斗的,男人应该,女人也一样应该。
不是软弱的人。对于别人的软弱,他决不施与一丝同情。
车子等在那里,那使役站在打开的车门旁。
好像是扶她上去似的,他紧抓住她胳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松懈。两人坐定了,那使役还待在车门外听候吩咐。
这位阔人斜着眼望了望那行乞的女人。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也许是有趣的,甚至说不定是可以使人开开心的。一个人活着总是希望增广见闻。他微微皱了下眉头,对那使役说:
他伸手到衣袋里摸出了一个先令给了那使役,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抓着那女贼。她是如此的美貌动人,他这么做,也许是出于一种情爱?他在心里愉悦地调侃着自己。
车子走动了。穿过暮色苍茫的马路,向公园驶去。
她对他的脸注意地望着。
她开始说了。“我讨钱被你拒绝之后,并没有放弃,还是一直跟着你....”
“那么,我猜对了。”她说话的声调非常异样,好像一个人完全为了争取时间在说话,并没有理会到说的是什么。“我一直跟着你,以为也许有希望讨到一点钱。随后碰巧遇到那乱子,还有那一大群人,我便跟着你挤了进去。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过你没注意。在人堆里,我见你摸过一次衣袋,你没穿大衣,因为身体壮的缘故,那上衣襟口突了起来,有一阵子,你抬起手来按着帽子,我就在这当儿把手从你胳膊下面伸到里面的口袋。我....我一下子就把皮夹抽出来了。真是出奇得很!”
他粗鲁地大笑起来。
她端正地坐在那里听他开怀大笑。好像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她也高兴似的。车子已经从海德公园的门口驶进里面了。
无边的寂静和幽暗把他们包围着。
那竭力抑制着的女人这时突然慌张起来,扑向他的胸前,紧贴着他的脸哀求着:
他狠狠地把她推回到她坐的角落上。他们在她的头发上搽了香水……
他把她按在座位上,咬牙说道:
她哭泣起来。
她立刻止住了哭泣。
“那么,这一晚够讨厌了。”他想了想又说:“好,就给你三个钟头,可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但这段时间,你要做什么呢?”
他向前坐了坐,注视着她说:
“我得好好的当心你才行。”他调侃地说。
有一阵功夫,他们默默无言地坐在车里。这时车子已到了公园的另一端。
她没有作声,只默默地服从地坐在那里。尽管疑惧不安,还是听其自然地忍受着。
他知道她在猜疑什么。她当然有足够的理由去做种种不堪的设想。
而其实,他并没有要欺侮她的意思。是她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的,可不是吗?那么她忍受这可恨的猜疑,也就活该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着。
这是他第一次带了这样一个女人到他的寓所。他拿钥匙把门打开之后,看了看她那雍容华贵的仪态,不由得退到一旁让她先走,而她也就神色自若地接受了这表面的殷勤,坦然地走了进去。以后将会怎样,她好像全不在意。他跟在后头望着她那优雅的背影,耸了耸眉头,这女人的厚颜使他不由得微笑起来。
一个男仆走过来跟在他们的身后。
、
仆人打开一扇通往红色房间的门,那女人走了进去。她一直勉强忍耐着的疲倦,这时好像再也撑不住了,一进房间便颓萎地坐倒在炉边的榻上。这温暖的红色房间使她对着炉火茫然自失起来,她的思绪好似忽然飞向了另外一个世界。那澳洲人站在那里望了她一会。又有点迷惑了……可是他随即毅然地走了出去。
把门关好之后,他对男仆说:
他去洗澡换衣了。虽然他知道威廉是个很能干很可靠的仆人,可是大门那里偶尔有一点响动,他便不由的要去倾听。她会不会设法逃走呢?有威廉在那里守着,当然会看见,但令人纳闷的是,她想不想逃呢?如果女人中真有不顾一切的,她倒正是那种女人…..他一面急忙地洗澡换衣,一面留神地倾听着,可是始终没有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这寂静的住所是一点声响也没有。
难道她是在打主意玩弄他?
以她现时的处境,这当然也是个办法。一个单身的有钱男人,一个聪明美丽的女人,悲苦的身世,同情的宽恕,结果成了缠绵的恩爱……这女人不是傻子,当然有可能玩这种花样……
可他也不是个傻子。
一刻钟之后,他换好衣服出来了。在走进客厅之前,他先把门轻轻地打开,急急地猜疑地向里头张望了一下。
只见那女人依然坐在榻上对着炉火在出神。唯一做过的动作,是把外衣脱下来,放在了身旁。他看见她那又细又白的颈项和手臂。
她身旁放着一杯没有动过的鸡尾酒。
他走上前去:
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全然无动于衷地打量着他的神色,静候着无可避免的厄运。他那男性的本能几乎要使自己温和一点了,可是社会的经验仍使他强硬起来。
他把酒杯端起来递给她:
这女人!不消说她又在撒谎了。
“忘记了?”他重复着她的话。这个撒谎的家伙。他微微笑了起来:“好吧,晚饭记住多吃一点。这酒你不喝,那么……”
他端起杯子来把酒一口喝干。
她恍恍惚惚地站了起来。这又使他有点迷惑了…..也许她真的饿了一天?因为他自己也有过这经验,他知道那滋味。
管他是真是假,反正一会就吃饭了。
他把她的大衣拿了起来。
“我真高兴你买了这么好的一件。”他端详着那镶毛边的柔软大衣,对她揶揄地说。
她并不理会他的嘲弄。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莫名奇妙地很不舒服地感觉到这一点。他把大衣给她披到身上。
他们对面刚好有一面可以照见她的镜子。
他有点愠怒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他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男人,如果有钱到不在乎那二百镑的话,恐怕是会宽恕她的一切的……可他和那种男人的作风完全不同!她是在白费心机。
他掉转头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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