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调查落实刘自富黑市交易的事实(四)

（全面调查 落实清楚）

那八家就像难啃的硬骨头，就像难攻的堡垒。陈毓敏有些畏难，说:“咱搞不了。叫郑书记与晏主任调查吧。”我说:“那不行!我们俩都是才踏入社会,第一次参加政治运动的青年人。要在运动中经受锻炼,增长才干,争取入党。现在遇到困难就打退堂鼓吗?不能。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完成任务！”陈毓敏说:“好!我听你的。”我俩认真研究了半天，想出了一个新的办法。经过我们努力做工作,很快就把刘自富在那八家买卖的事实搞清楚了,并取得了证言,拿到了证据，我们是怎么搞的呢？

一是取得领导的重视与支持。四清运动当时虽说是在农村开展的，但也要牵涉到城镇，象刘自富卖高价,搞投机倒把,就在城市一些干部、工人,市民家中搞的。当时中央和地方各级政府也给城镇机关、工厂、学校和街道办,下发了农村开展四清运动的文件，要他们组织各个部门人员学习、讨论、领会文件精神，配合农村搞好四清运动。同时，也使各行各业的人都受到社会主义教育。可是各行各业的有些领导，总感到跟他们关系不大，再加上他们忙于自身的工作，他们接到文件后有的组织开会念念，有的甚至把文件往文件夹里一夹，忘了。大多数城镇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农村搞四清是咋回事。甚至有些领导也不了解。他们只是听说农村搞四清运动,搞的可厉害啦！把大小队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四不清干部，整的没头钻的。特别是有些城镇的人与农村里四不清干部有瓜葛的，怕牵涉到自己。有些领导干部也怕本单位的人跟四不清有牵连。如果有牵连了,自已不光彩，影响单位的形象,也影响自己的声誉。当我们找到他们调查时,他们不冷不热，还推说,本单位没有那样的人，没有那样的事。有的不仅不配合,甚至还有反感、抵触情绪。说我们给他们单位抹黑、找麻烦，影响他们的工作。有的不接见,有的把我们往外撵。针对这些问题,我们及时向郑书记、翟书记作了汇报。他们也向四清工作队分团、总团反映。其它地方也有这种情况,也向上级反映。这引起了党中央的高度重视，他们派出各个工作组,奔赴全国各地。一方面检查农村四清运动开展的情况；一方面检查城镇各行各业开展学习、贯彻四清运动文件的情况。要求城镇各行各业领导把组织群众学习当成一项政治任务来抓。各级领导一把手亲自抓。这样城镇各行各业都掀起了学习高潮。不久中央又在一些城镇也开展了四清运动。城乡一起搞，各行各业的领导和群众都受到了社会主义教育。他们对四清运动重视了，当我们再去找他们调查刘自富的事时,他们的态度转变了,积极配合我们了。

二、积极发动群众检举、揭发本单位与农村四不清干都有牵连的人和事。城镇各行各业通过开展运动、学习文件。领导与群众的政治思想认识提高了。当我们两个找到那八个单位(马古通单位除外)的领导,要求他们组织、发动本单位的群众检查揭发给刘自富提供买卖东西窝点的人。有些群众虽说学习觉悟有所提高,但真叫他们揭发检举那些人。他们还是有些顾虑的，因为在一个单位，既是同事、又是邻居，怕得罪人,失了和气。有的怕打击报复。领导又召开会议对他们说:“揭发、检举有功,对工作提级升职有好处，不检举揭发,就是包庇他们，政治思想有问题,就要受到惩罚。领导这么一讲，他们纷纷站出来把那些人给检举揭发出来了。

他们咋都知道那些人就是刘自富买卖东西的窝点呢?这与当时他们的住房有关。那时候没有商品房，各行各业的人们住房都是由本单位分配提供的。机关干部有宿舍楼，学校有教职工住室，工厂有职工住宅大院，就连市民也都是他们土改时分配给他们的住宅区。由于是分配的房子，所以都比较集中。有的在一片,有的在一个大院，又是在一个单位工作的人,住在一块,彼此间都很熟悉。谁家昨天来了什么人?今天添了什么客？都知道。所以刘自富在谁家买卖东西,当然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只不过不碍他们的事,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不损害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都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只当没看见。今天叫他们检举揭发出来,当然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并且他们都写了证言。

三、 抓证据。我们想:刘自富在这九个人家里买卖东西,也不是一天半天,而是长达两三年。买卖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把这两三年生产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在他们家里卖出去。又低价买,高价卖出了许多。不然的话,他家也不会由一个一贫如洗,外债累累的贫困户,一跃成为仅次于会计张占有的富裕户。所以刘自富这二三年来在他们家里每一户都卖了很多次。这么多次,卖了这么多东西,自己得多少,分给他们多少。不可能凭脑子记住，肯定要记账。即使不是固定账本,也可能记在某个本子上。只要找到记账的本子,就找到了证据。他们能记在什么本子上？是固定账本或是记在别的本子上？我们分析、推断，他们不可能有固定账本，因为他们买卖东西,并不是天天进行。刘自富卖产品,大部分都是在星期天或利用给生产队办事的机会进行。有时在这家,有时在那家。所以各家无需象会计一样有一个固定的账本，只是在谁家买卖,就在那临时随便找个本记在纸上。把买卖的数目、价钱、卖多少,刘自富得多少,他们得多少都记上,也可能卖一次结算一次,付清利润。也可能卖两次三次或多次累计结算付清。这样凭脑子记不着,更需要记在本子上。他们能记在什么本子上呢?据我推断,他们有可能会记在学生的作业本上。因为他们家里都有学生，都有作业本?拿孩子的作业本记个东西最方便。不说记账了，就是学生的家长写信,写个便条也都撕学生的作业本，甚至卷烟叶吸烟,也用学生作业上的纸卷。家长在学生的作业本上记了东西,也不影响学生做作业。学生也舍不得把它撕掉扔了，背面依然可以写字。那时学生家长缺钱,给学生买个作业本都很困难，学生写作业都很俭省,正面记上了东西,就在反面写。两面都写了东西,学生还可以在上面练大字。学校老师也不要求学生的作业本整齐划一，用什么本的都有。我在学校批改学生的作业时,特别是学生的大字本，发现不少学生都是用旧书本、旧账本写的。有可能这几家学生的家长也把刘自富在他们家进行卖东西的数目记在他们孩子的作业本上?我想就是记在他们某个本子上也不会记满。充其量也就是记个一页两页或几页，还不耽误学生使用。马古通给我们刘自富在他家卖东西的数据就是在他孩子的作业本上。学生用完了这个本子,会不会把这个作业本扔掉?我想:不可能扔掉。因为他们都是初中生，不像小学生以及低年级的学生那样,作业本用完了,没用了都不要了。而初中生他们要升高中，他们的课本和作业考高中时复习要用。所以他们的作业一般都不会扔掉。我们只要能找到这八个学生62——64年8、9月份这一段时间的作业本，就能找到他们的家长在上面记的账目。怎么找?当然是学生与老师共同找。如果叫学生自己找,家长发现了能叫他拿着交给我们吗?我们找这八个学生的老师,叫他们把这八个学生在那一段时间的作业本收交上来。这八个学生都是和刘有余、刘有喜一样都是优等生。老师以准备复习考高中为由,对他们作业再批改一遍，做到答案准确无误。老师布置以后,第二天他们就全部交齐了。老师和我俩一本一本的翻看，果然不错,都找到了。他们的家长记的刘自富在他们家买卖东西交易的一笔一笔的账目,交易时间、产品名称、数目、价钱、金额总数、分红利润数都记的清清楚楚。老师又给这八个学生说明,叫他们自己看，他们原来也知道，但是没在意。因为他们家长以往在他们本子上也记过很多东西，他们都没有撕掉。这一段记的账还在本子上,现在他们才知道这是刘自富与他们家长交易的证据。现在感到后悔、无耐，都怪自己当时政治思想觉悟低，没有认识到这是投机倒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行为。现在应该与资产阶级思想决裂了，应该彻底清算这些资本主义的东西。想到这些他们都把记有账目的那几页撕下来交给了我们。我俩和他们的老师当场表扬了他们。夸他们都是好学生，后来他们的家长也想起了他们与刘自富交易的账目在他们孩子作业本上记着，怕我们找到了作为证据，他们再去找却没有找到，便问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都说了实话,说是交给了工作队，他们也没有责怪孩子。当我们再找到他们时,他们都无话可说，便把刘自富在他们家卖高价,搞投机倒把的事交待清楚了。我们拿出了他们的孩子交给我们的账单。他们按照上面自己记的数目,算出了这几年刘自富在他们家赚的钱和他们自己所分得的利润，并写出了证言，他们一般得的利润都是100多元,有的200多元,最多的是312元，最少的是98元，当然刘自富获利更多,加上在马古通家赚的钱共计8642元。刘自富在学生家里赚钱的事实弄清楚了。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调查他在工厂和学校食堂所卖的莲藕、鱼虾、水果等，这些因为都是在单位大伙食堂,买进的东西都有账。所以很快查清了刘自富在这些食堂所卖东西的数量、价钱，参照平价(即食品公司的国营牌价),我们算出了刘自富所得利润1232元，加上在那九家所赚的钱，共计9874元。

自此,我俩在外查清了刘自富卖高价、搞投机倒把的事实。在家里,郑书记与晏主任多次找刘自富谈话、攻心，刘自富也彻底交待了，并交出了账本，经与外调对照，数目基本吻合。

刘自富后来听说，那九个人他们所得的利润都进行了退赔，他们的工作和前途也受到了影响。陈德才既没有入党,也没有转成正式干部,还是借调干部;老股长刘来福,该提拔也没有提拔,还是老股长;李红利降为副局长;工人王善邦又从技师降为一般工人;试用工人徐胜利也没有转正,试用期又延长了;父亲有历史问题的普通工人王长兴,也没有往上再升一级，还是普通工人;社会关系有问题,又有海外关系的技术骨干丁荣光也没有升上车间主任,也没有当上班组长,还是普通工人；两个普通市民，其中原供销社主任蒋晓利还在食堂当烧火工;历史学家、考古专家马古通还在文化馆当勤杂工；他俩为啥没有受到惩罚呢?前者还需要他挣钱还账，所以不能辞退他;后者还需要他给那些领导、专家、教授修复、鉴定、研究文物以及写论文，所以没有撵走他，再一说他俩原先已降到底了,再降也没法降了，总得叫他们吃饭吧，所以保留了他们的工作。刘自富感叹地说:“都是我害了他们!”可见那时候的政治运动有多么残酷!

刘自富的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他与会计张占有的账目问题，该怎样查清楚呢?

                      2018年1月25日初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