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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学昆曲传承计划2013经典昆曲折子戏演出 |
分类: 昆曲传承 |
《义侠记•戏叔别兄》《疗妒羹•题曲》《吟风阁•罢宴》《贩马记•写状》
3月24日 北京师范大学学生活动中心
《义侠记•戏叔别兄》
《义侠记•戏叔别兄》 武大郎/柳春林
武 松/屈斌斌
《义侠记•戏叔别兄》 潘金莲/吕 佳
武 松/屈斌斌 武大郎/柳春林
武大郞之妻潘金莲,生有几分姿色,原为大户人家侍女,因主人对其缠绕不遂,一怒之下,将之嫁与长相丑陋矮小的武大郎。金莲自见打虎英雄也是武大郎之弟武松后,爱其豪侠气慨,一日趁武大郎外出、武松独自归家之际,对之百般挑逗,被武松厉言斥之,二人不欢而散。武大郎归来,武松因公务将出外而向兄长辞行,武松不放心武大郎,千叮万嘱兄长须家门紧闭,二人洒泪而别。该戏同时表现了男女之情和兄弟之情,看点十足。
《疗妒羹•题曲》
乔小青/沈国芳
《疗妒羹•题曲》 乔小青/沈国芳
风尘女子乔小青被卖至楮大郎家做侧室,因大妇妒悍,将她拘禁后花园。风雨之夜,小青烦闷之余阅读《牡丹亭》,以遣长夜。产生了强烈共鸣,有感于书中杜丽娘争取自由恋爱的情节,恍惚置身书中的情境。乃自伤身世,怨恨自己没有做成这样的好梦,没有遇到柳梦梅。不禁题诗一首,排遣情怀。《疗妒羹•题曲》是非常冷门的闺门旦独角戏,其中大段的抒情场面,注重心理描摹。
《吟风阁•罢宴》
《吟风阁•罢宴》 寇
准 /屈斌斌 刘
婆 /陈玲玲 寇夫人/陈晓蓉 家
院 /柳春林
宋朝名臣寇准寿辰盛宴,高烧绛烛,家院打碎了一件从南方高价买回的珍宝,十分害怕,求助于寇准的乳娘刘婆。刘婆对寇准这种铺张浪费的作风早就不满,便借机规劝寇准。刘婆过廊下,满地光滑的蜡烛油使她摔了一跤,呜呜而哭,寇准问其原由,答谓太夫人当日百般哀苦,灯火寒窗,今公功成名遂,夜间红烛高烧,痛太夫人当日之苦,竟未一日受享,不觉失声云云。寇准闻之,大恸,思亲罢宴。《罢宴》以老旦为主角,有大段情感质朴的唱段,内在情感朴素且有教育意义。
《贩马记•写状》 李桂枝/沈丰英 赵 宠/周雪峰
《贩马记•写状》
李桂枝/沈丰英 赵 宠/周雪峰 院 公/张建伟
四青袍/殷立人 管 海
戈亚军 钟小帅
赵宠接任七品县令,下乡劝农。桂枝夜闻哭声甚哀,开监提问,知是己父李奇被冤入狱、不知如何搭救而伤心不已。赵宠下乡劝农后回府,见娇妻李桂枝郁郁流泪频问原因,知桂枝竟私开狱门而大怒,想起两人为少年夫妻应耐心听其诉说,才哄她说出原委,后发现确有冤情,决定替妻写状,帮身陷死牢的李父伸冤。赵宠教李桂枝如何喊冤告状这一段夫妻对话极为精彩。
演出后与观众交流
邹老师:我们感谢白先生和他带来的苏昆精彩折子戏,苏昆的艺术家让我们在演出中领略到了集
中国古典诗词之美、音乐之美、表演之美、舞蹈之美、雕塑之美之大成的昆曲之美。我
们有请白先生就今天的演出给我们讲解几句,然后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求教于
白先生,欢迎大家互动,共同探索昆曲之魅力。
白老师:大家都看了今天下午的戏,跟昨天又很不一样。第一出来自《水浒记》,我觉得那折戏
对人物的雕塑很特别,本来《水浒传》那本小说里的人物就很鲜明,所以这个戏很有代
表性,尤其里面的武大郎要表演矮子步,那个不容易的。我们的丑角柳春林挺不错。这
个戏是上昆的六旦梁谷音老师的拿手戏,我1987年看她这出戏,就觉得挺有特色。两种
情,“戏叔”是男女之间,“别兄”是兄弟之间的感情。所以我说昆曲是两个字,一个
是“美”一个是“情”。“美”就是它的形式,每个动作,造型,“情”就是它的内容
特别丰富。第二出戏《题曲》非常有挑战性,一个人的独角戏。20分钟的独角戏要吸引
住观众,这就是昆曲了不得的地方。你们想想,20分钟连唱带做的,它靠什么?抒情。
昆曲很重要的一点,它的抒情片段。大家看过青春版《牡丹亭》吗?刚刚表演的演员就
是《牡丹亭》里的小春香,她本来演六旦的,转型演这个。演春香时是演很活泼的一个
少女,六旦戏,在这个里面是闺门旦,是演一个身世很坎坷的,作为小妇又被虐待但是
自己又才貌双全的这么一个人——乔小青。她看了《牡丹亭》的剧本,杜丽娘遇到梦中
的情人有那么好的结局,她自己却是那么身世坎坷。所以她是两下对照起来,对《牡丹
亭》发生了很深的感情,忽喜忽悲,仿佛变成了剧中人,又一下子回到现实。感情的转
换相当细腻,这折戏不好演。我们这个沈国芳是向王奉梅老师学的,王奉梅是浙昆的当
家旦角,这个是她的拿手戏,这个戏也有渊源的。大家知道传字辈老师是民国初年最有
名的那么一批昆曲的老师傅,里面有一位姚传芗是演旦角最有名的,这出戏就是他的看
家本领。他传给王奉梅,王奉梅传给我们沈国芳,这就是我们的计划之一,传承。老师
傅们会的这些戏,我们是鼓励这些年轻演员,快点去抢救,要不就流失了。像这个《题
曲》,不常演的,如果不学下来,可能就在舞台上消失了,多么可惜。再下面一出是《
吟风阁》里的《罢宴》,老旦戏。这个戏很奇怪的,虽然是“忠孝节义”这些很老套,
可是很感人。为什么呢?我想,是因为透过一个老仆人的眼睛来叙述这段母子之间的感
情。它这个角选得好,选了家里面一个老奴婢,中间那一段很重要的道德上的教育就是
由她完成,反腐败,这个戏现在演也是很合适,老戏赋予了现代意义还是很合适的。最
后这个《写状》,非常非常讨喜的,非常典型的中国式新婚燕尔闺房之乐,经典的调
情,很难得。很难夫妻之间调情那么浪漫,那么温馨,那么高兴,所以这个戏的表演有
很特殊的地方。《贩马记》大家注意它那个音乐,其实音乐是吹腔,不算昆腔的。跟昆
腔很近,但单调得多,一个调子到底。可是这个戏被昆曲大师俞振飞他们演了以后,就
变成保留剧目了,所以这个是很特殊的,大家可能听音乐跟昆曲不太一样。
问题一:白老师您好,感谢您和苏昆的艺术家们给我们带来这么美好的演出,我是很小的时候就
听我母亲说昆曲是非常美非常高雅的一门艺术,但是即使这么多年,我也很少有意识去
了解昆曲到底美在何处。青春版《牡丹亭》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我们都知道,青春版
《牡丹亭》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您的魅力和影响力,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青春
版《牡丹亭》的案例是不可复制的。我想问一下您,比如二三十年后,您也许没有精力
为了昆曲再这样四处奔走,您觉得昆曲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它现在要怎样发展,我想
听听您的心声。
白老师:我们做青春版《牡丹亭》出来,我觉得最大的意义在于证明了在21世纪我们还可以把
400多年前的剧目制作出来,并到这样的艺术水准。我希望以后的人做出来的起码要超
越这个,起码要超过青春版《牡丹亭》,让人们知道昆曲可以达到这样的境界,我觉得
最大的意义在这个地方。昆曲要复兴,我的精力的确有限,但是我做出一个典范来了,
我觉得我对于汤显祖《牡丹亭》的认知应该是这样,如果以后的人可以(做出)更高的
水准,那我就更欢迎。的确做出青春版《牡丹亭》很难,我们是天时、地利、人和,两
岸三地各种文化精英,把它打造出来的。所以现在我们转过来在大学里面设立昆曲课
程,开展昆曲教育,我也希望至少昆曲能变成大学教育的一部分。像今天,我觉得就很
有意义的,可能我们在座的人里面,这个种子撒下去,我们希望能长起来。
问题二:白老师您好,昨天我看了《打子》,今天又看了《罢宴》,我想问问您是怎么看待昆曲
中关于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包括人与社会的关系,这种传统的呈现和传统的道德判断?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这次大师工作坊,还有昨天提到的校园版《牡丹亭》,当时
张继青老师也说过,这样非常好,也希望能够继续下去,我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计划能
把这个校园版《牡丹亭》继续下去?我们有新版《玉簪记》,搞一个校园版《玉簪记》
不是挺好的嘛。
白老师:我想一出戏成不成功,吸不吸引人,不一定在于传统的价值观过时不过时,有时候不仅
是因为这个,如何呈现也很重要。我们还有一出戏《琵琶记》,里面有一折叫《吃
糠》,因为饥荒来了,儿子远离家,媳妇要侍奉公婆,有一点点米让公婆吃,自己吃
糠,表现媳妇的孝道。我看上昆演过,演媳妇的是张静娴老师,演得非常动人。蔡公蔡
婆两个人也演得非常动人。如果那个吃糠的媳妇演得不好,那我想观众会觉得吃糠就吃
糠喽,那就不动人。有时候爱情演得好的时候觉得浪漫,演得不好可能觉得很肉麻。所
以如何表现有时候最要紧。你说的校园版,我们的确希望还要继续。我昨天还讲的,你
们北师大有一位同学杨天熙,当时参加我们校园版《牡丹亭》,被选中了杜丽娘,唱得
挺好,大出风头。她现在到新加坡教书去了,她在那里发展,还教新加坡的学生昆曲。
所以我们会继续,你们来参加。《牡丹亭》、《玉簪记》还有这种折子戏,我们挑简单
点的,让同学们演几折也挺有意思的,也是我们北大传承计划中的一项。
问题三:白老师您好,我是选修《经典昆曲欣赏》课程的同学,刚才您说《疗妒羹》这个戏已经
慢慢在消逝了,大家都比较熟悉的《牡丹亭》是属于文人戏,汤显祖本身是词作大家,
所以他最终能写出这么优美的词句,但是现在我们好像没有这样的大家再用这么优美的
词句创作类似《牡丹亭》这样的文人戏,以前的又在慢慢消失,那您觉得昆曲是不是慢
慢在陷入一个困境?还有就是我们知道京剧有很多戏现在用京剧的形式来表现现当代的
邹红老师、白先勇老师、陈均老师
白老师:这个问题同学们一直在重复问,我想同学们可能都有这样的困惑。我的看法是,大家要
了解昆曲的文本,昆曲有形式的限制,昆曲的文本是曲牌组成的,每个曲牌都是用古诗
写的,现代人的古诗修养,老实说不够,即使够,音韵上也太难。但是别着急,我们明
清时候传奇据说有两千多本,据考察现在还有两百多本,这两百多本中间还有很多是可
以挑出来可以重新编,抢救这些的工作就已经够不得了的了,创新我看很难。而且现在
来说,我想也不必,像西方的歌剧,它演来演去也是那些剧目,它要不就用音乐剧,那
是另外一种形式了。昆曲因为它到顶了的,你变成另外一种形式,可以的。还有人跟我
说昆曲变成动画很好,那也是另外一种形式了。麻烦的是有人说,《牡丹亭》是老的
了,我改成新的《牡丹亭》。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牡丹亭》的制作,《游园》那一场干
脆整个园子挂满了塑胶的柳枝。你想想看,昆曲是以表演为主,他们那个杜丽娘在园子
里游园怎么游呢,用手去拨开柳枝,这个制作的观念就错了。所谓现代也要遵守昆曲原
有的美学非常重要,它是抽象的、写意的、诗化的。所以你不好变成一台具象的东西,
这种违反昆曲原则的制作,这就不对了。
邹老师:我个人不是研究昆曲的,对于刚才那位同学提出的“是否支持用昆曲来表现现代人生
活”的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想:一时代有一时代的文学,一时代有一时代的艺术,如果
让我选择的话,我更希望象刚才白老师说的,将几百年保留下来的两百多本已有的昆
曲,把它们整理、保留,这样比较好。我很难想象,一个现代人在舞台上,用小生的唱
法表达现代人的想法和工作。中国传统的昆曲有它适合于表现的内容和形式,所以让我
来说,我希望看到的昆曲是内容与形式一致的,是原汁原味的。就算要创新,也希望是
像白先生率领的团队打造的青春版《牡丹亭》和新版《玉簪记》,他们保留了昆曲中最
美的东西,又加入了一些现代元素,从配乐、舞蹈、舞美等方面都有创新,在古典的基
础上有选择地吸收某些现代元素,从而更好地诠释、表现古典精神,重现古典艺术,这
样做既是符合了昆曲这种艺术本身的美学,又让现代的年青人喜欢这样的东西,我赞
赏、喜欢这样的继承与创新。
陈老师:刚才同学提到《牡丹亭》现在特别火,但其实有一个时期,《牡丹亭》已经很少有人
演。在民国初年,当时北京有一阵“昆曲热”,梅兰芳、韩世昌、袁寒云等都演《游园
惊梦》,一时蔚为壮观,当时就有人发表评论说:在北京已经有好多年没见到《游园惊
梦》了!所以我在想,在民国初年,当时爱好昆曲的那些文人、商人,他们这样一个昆
曲爱好者的小圈子来提倡昆曲,从而形成了当时一个小小的昆曲的“文艺复兴”。而现
在,我想,在白老师以及在座的昆曲界的前辈、曲友,以及同学们的再次倡导、热爱和
学习、爱好昆曲的氛围下,我们也许也能够再实现一次昆曲的“复兴”。您提到的另外
一个创新的问题,刚才白老师也提到,可以将古代的剧本进行排演,其实就是创新了。
北京故宫的文史大家、京昆名家朱家溍先生也提到过,他在他的文章里面提出过两个很
重要的观点:第一个就是像《游园惊梦》这样的折子戏,增减一分都不能,它已是一种
饱和状态;第二个观点就是以复古为创新,譬如《六十种曲》上的本子都可以重新排
演,复古就是创新。他的观点,我觉得现在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问题四:白老师您好,我想问您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可能也是最难的问题,就是您能不能教我们
一招,就是在我们创作的时候,就是比如向您那样文学创作或者昆曲策划过程中,在您
最苦的时候,您是怎么熬过来的?您能用我们现在在网上查不到的事例来讲吗?谢谢!
白老师:创作这个有两种方式,你刚才讲的,文学创作,写小说,这是一个个人的孤独的道路,
没有人能帮你,只有你自己慢慢走,有时候走不通了,我有时候写不出来,一晚上不晓
得喝了多少壶茶。创作的确是呕心沥血,要挖掘你灵魂中的东西出来,那个没人能帮
你。我的建议是写你自己最深刻感受的东西,而且不要有任何的自我的限制。你可以不
发表,但是你创作绝对要自由,绝对不要想别人怎么想。因为你的创作是代表你自己的
心声,别人不能替你说话。要绝对自由,绝对相信你自己。我推广昆曲差不多快十年
了,遇到的困难罄竹难书(笑),讲不完,可是什么让我能走下去呢?我对于昆曲的信
心、信仰。我认为昆曲是我们中国文化中的瑰宝,它的价值绝不输于宋朝的瓷器,商周
的青铜器,秦俑,这些是可以排在一起的。可以这么讲,让我觉得这是我们最美的表演
艺术,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特有的,没有受西方影响,传统源流从抒情诗下来,从我们自
己的音乐、舞蹈到了明朝,集大成产生的,能够代表明朝的文化成就。所以我对它的信
心、信仰,再苦再难也值得花这么大的心血。
问题五:谢谢白老师!非常感谢您和苏昆带来的精彩表演,我想您之所以做昆曲传承计划,是因
为以昆曲为代表的传统文化,正在慢慢的消亡,那我想问的是,在当今这个转型期的中
国,中国传统文化如何更好的生存和发扬。
白老师: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也许我也讲不全面,希望大家也多发表意见。很多人问我,你为什
么花那么大精力做昆曲?你自己是作家,你为什么这样?我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对中国传
统文化的兴衰非常的关心、焦虑,而且看到我们整个民族很多问题,都是因为我们这一
个多世纪来,文化式微以后,文化崩裂以后产生的问题。我们常常讲要复兴,我觉得第
一我们先要把我们的传统文化复兴起来。这可能是我自己的一个希望,一个梦想,我觉
得也是必须的。21世纪,整个民族要有一个文化复兴是最好的契机,如果这个契机真的
失去了,那我们的文化真的危险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复兴的机会。现在我们整个清平时
代来了,经济也起来了,我感觉现在无论海内外华人有一种埋在心底的渴望,希望我们
自己过去辉煌的文化能重放光芒。我推广昆曲也是希望借着昆曲,让年轻的观众重新接
触传统文化的美,让大家感动以后,重新来青睐我们自己的文化。其实我做昆曲最大的
目的是在这儿。我觉得昆曲作为我们大学里面美育的启蒙课程,非常合适。因为它是一
个综合的艺术,文学、音乐、舞蹈、戏剧都包括在里头。
邹老师:我觉得这个同学提了一个特别大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刚才白先生已经说了。
那么我想说,我由此想到,白先生这十年来不遗余力地这样的推广昆曲,一个是想保留
我们中华民族艺术领域的瑰宝。再有一个,他希望我们的年轻一代,我们的大学生们,
通过观赏昆曲领略古典艺术之美,传统艺术之情。我觉得由于文革十年中断了许多中华
民族传统的美德、美育教育,以及后来的追求分数的应试教育,使我们的教育存在一些
缺失、不足。我也真的希望,至少我教的学生,他们能够领略什么是真正民族的古典艺
术之美。前些年我们的一些年轻人对《大河之舞》、《猫》等国外演出团体的演出,趋
之若鹜。我承认,他们的演出确实不错,但自从青春版《牡丹亭》在中国高校巡演以
后,在大学生中倍受欢迎,好评如潮,看《牡丹亭》、谈《牡丹亭》几成时尚,可以
说,好比看多了外来的玫瑰、郁金香,蓦然回首,惊艳于自家后院盛开的牡丹,却原来
姹紫嫣红更胜一筹。
白老师:我有一位朋友今天也来了,我想请社科院资深学者黎湘萍教授就这个问题讲一讲。
中国社会科学院黎湘萍教授
黎老师:今天很高兴,我其实是来看白老师的,又知道在北大有一个昆曲传承的课程,今天也是
受了次很好的美学的教育。刚才议题是很大,但是我们看《牡丹亭》走过来,把它看成
一个个案,这个白老师刚才也讲得很清楚,在个案里面可以有很深刻的文化理解,很多
人可能只是看戏的本身。它推广之所以困难,这个团队里面其实是汇集了很深的哲学和
美学的文化理解在里面,我不知道怎样去诠释它。我们觉得,有时在你过万米隧道的时
候会有一种光,照到远处的,很多人只看到这个光的附近,但是有的是看到远处。所以
我们非常有幸在这个时候,已经走了十年,这个光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我们有时候只
是看到表象的东西,现在内心的黑暗可能还没有被这个光照到,所以如果这个光我们能
够认知到或者感受到这个光的话,我们内心的黑暗一定会亮起来。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只
是对一个《牡丹亭》,不只是对昆曲,甚至是对我们的文化本身,有一个新的理解。我
想所有的复古也好,创新也好,它的内在动力都在里面。所以我们将来就不会太寂冷,
而且有温暖又充满光亮的前行,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问题六:白先生您好,很感谢您带来苏昆的演出到北师大,我是北师大以雅昆曲社的创始人,这
几年以雅在北师大一步步的发展,我也体会到它的艰辛。然后我挺想说的是,刚才白先
生说的昆曲作为现代大学生最好的一种美育课程,我觉得中国教育最缺失的是美育。现
在很多人不懂简谱,他对美术的欣赏,雕塑的欣赏,建筑的欣赏,没有任何概念,我们
是到大学之后通过自己的兴趣才去接触这些东西。我们的昆曲课程进入北大,是一个很
好的典范。而且请到了这么多大艺术家。这个我认为也是不可复制的,因为也确实是很
多的精英在促成这件事情。那么我在想怎么使昆曲成为一种美育的课程,现在昆曲在音
乐系艺术系可能会讲到一些,但是它很难成为课程,大家对工尺谱也没有认识,在中文
系可以有案头的文本研究作为文学史的内容,最多可能在课程上放一点视频,那么昆曲
课程怎么推广的问题,想请白先生谈一谈。另外就是,白先生这几年一直在苏昆这一
带,那么我觉得除了专业的剧团,还有很多民间的曲社,和高校的曲社,我现在有一个
想法就是,我知道在北方这边,河北农村有草昆,这也是一个很大的昆曲(人群),有
很多老的昆曲艺人,这一批地方的农民,他们的技艺我们是否也应该多关注,他们是最
会被忽略的,他们是昆曲里面最弱势的群体。谢谢!
白老师:第一个问题,这也是我推广昆曲的宗旨之一,走进校园。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到各个
校园去演出,先引起同学们的兴趣,下一步希望是纳入正规的课程里头,这个才是最根
本做法。我知道这不容易,因为每个大学有每个大学的课程设计。在北大我们是挂在艺
术学院的,他们本来有个文化产业研究院,我们本来是挂在那儿,现在是正式挂到艺术
学院。艺术学院也有音乐专业,但我们在这里面是比较独立的。我也希望北大这个课是
一个指标性的,其他的学校慢慢的也设立这个(课)。第二呢,我现在在香港中文大学
也成功设立了昆曲课程,有昆曲中心。香港中文大学的校长沈祖尧先生,他来找我让我
去给他们设计那个(课程),也找到了经济支援,学校拿一半,赞助拿一半,有这么一
个基金。我想昆曲课跟别的课不一样,有表演,又有大师的理论,是一个比较昂贵的
课,我也希望社会有心人士,如果他能够捐助学校美育的课程,支持昆曲五年,我们北
京大学的课程开展五年是可口可乐支持的,第二个五年是美国的FCCH(Foundation
for
不过我还是比较乐观的一点就是,据我了解现在好多学校也在教授昆曲课的,我觉得要
把昆曲课变成让它有学术性很要紧的。就像西方的歌剧,也有很多学术机构在研究。我
们昆曲这么高的表演艺术,为什么没有?我也希望你们的硕士、博士论文来写昆曲,现
在有了,还有人把青春版《牡丹亭》作为案例来写博士论文的,很好!渐渐地我想会散
播开来,教育是漫长的,我希望开这个头,至少要有这个认知。上个世纪初,北大的俞
平伯先生、吴梅先生,在北大、南大、中大都教过昆曲的,那时候就有这个课了,断了
几十年,实际上我是在恢复这个传统。您说的农村里面的那些,北方就是这个样子,那
个可能要复杂一些了,要政府来做这些事情。但这些曲社要紧的,台湾就是靠大学的曲
社,才有了一代一代的昆曲的观众,这样传下来了。台湾大学、台湾师范大学、台湾政
治大学,台湾的很多私立大学,东吴啊都有曲社,当年一批有心的票友到了台湾去了,
他们觉得应该在台湾继续下去,就到各个大学里去教学生昆曲。其实台湾的昆曲有很多
是靠学校里面中文系的女孩子,她们出来又变成老师了,我们台湾重点中学北一女中,
很多老师就是从曲社里出去的。所以我们在台湾演出昆曲的时候,那些曲社出去的老师
们带着他们中学的学生一班一班带来看,所以这种散播也要紧。所以您现在可能觉得困
难,其实您现在做的就是传承的事情。加油!
问题七:上次我在北大听宗教人文讲坛一个老师说,她说黑格尔说中国人离精神生活很远,是因
为中国的文化绝大多数都在古汉语里面了,我们现在白话文的普及是有很大的益处,不
过因为都在古汉语里面了,我们学到的中国文化的东西很少。因为我们学白话文,所以
才会很少有那些好的词语出来。我就是觉得,普及昆曲应该是一种高级的普及,如果普
及白话文的话,那会让我们对传统文化有更多的理解,我觉得毕竟白话文和古汉语不相
斥。三位老师在文学和艺术上都很有造诣的,对这个问题有没有很深的体会,就是大部
分的中国古典艺术都在白话文里面。
白老师:这也是个大问题。我们文学源流,古汉语时间长了,到清朝的文学都是古汉语,如果我
们现在不学,古汉语的课越来越少的话,等于把我们自己的文化遗产丢掉了,所以我们
是一个营养不良的民族,我们古汉语的教育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但基本上的教育需要
的。可能你现在看昆曲可能有些词句不理解,可是我觉得也很好啊,可以激发你对诗词
的了解,回去查字典,查典故。我觉得我们现在既然可以花时间,愿意去了解西方的歌
剧,那个语言更远了,我们好多人愿意花那么多时间学英文,学其他的外语,那为什么
不能花一点时间学我们的古代汉语呢?是不是?这个对我们自己还非常重要。我知道,
现在整个社会比较急功近利,也没办法,求生存嘛,可是我觉得也不违背的。你看欧
洲,他们对传统文化下那么大的功夫,在法国他们学校里面,学校带一班一班的小学生
到卢浮宫里面讲解,从小看那些东西。德国人从小欣赏古典音乐。但是并不违背,像德
国、法国现代的科学思想、哲学思想也是领先的,因为古典传统保存得好,他们现代的
思想更加深刻更加领先。我们因为没有保存好,所以我们现代的文化也失去了发言权,
我们没有了很高的创意,因为我觉得我们的确对我们自己的文化缺乏认知。我有一个很
深很深的感受,我在意大利弗罗伦斯,那里是文艺复兴的摇篮,我去参观他们最有名的
博物馆乌菲齐宫,有米开朗基罗的雕塑。看完了,那里刚好有一个现代的设计展览,我
进去一看才晓得它为什么领先世界,是因为它有那些雕塑,有那个源流,整个西方有那
么深厚的东西在后面顶着,所以它现代产生出来才优于其他的。如果我们的文化传统很
深,我们现在也有形无形的已经在我们身上,可能我们现在做出来的东西要比没有文化
载量的要厚重得多,这是我的看法。所以昆曲要紧,从这里开始。我很高兴北大有个学
生说,现在有两种人,一种是看过青春版《牡丹亭》的,一种是没看过的。我想他的意
思是说看过青春版《牡丹亭》以后,身上加了一层对中国传统文化美的感受,我想他的
意思是这样。就好像你看过《红楼梦》,你看懂了《红楼梦》以后,跟从来没看过《红
楼梦》的中国人相比,你身上就有更多文化的因子在身上。所以这些经典要紧的,先从
这里开始,小说、诗歌、戏剧、音乐,我们把这些东西作为底子,无论你在哪一行都没
关系。我想在世界上要站有一角,第一,自己的文化根基要打好,否则永远跟着人家
走,他们西方文化已经一个多世纪,他们有话语权,他们有主导权。如果我们没有自己
的认知、看法,永远跟在他们后面,永远追不上,你追上他们又创新了。我们应该有自
己的然后再创新。我做了这么多了,希望从这里开始。
问题八:我想问一个关于语言的问题,大部分的文艺青年所学的,所看的,其实是外国的,他们
在大量吸取外国的东西的时候,对于本国的语言的传承就缺失了。尤其有些文艺青年看
过的东西,其实是我们中国的翻译家翻译过来的作品。就造成他们本身中文的语言美,
消失了,但是又写不出一手漂亮的英文来。可是一些西方的文学家,他们本国的文字写
得非常优美,对中文的学习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也能写出很优美的中文来。所以
您怎么看待现在的年轻人,在学习文学或者文化的过程中,如何平衡好中文和外来文化
的关系。
白老师:您提出的是又一个大问题,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因为整个五四以后,西方的文
化进来以后,我们看了很多翻译的东西进来。有些翻译的东西,可能译者中文不是那么
好,或者对外文原著的理解不是那么深刻。翻译的作品很多,以语言来讲的话,的确不
是很美的语言,而且很坏的影响,现在很多年轻人受这个影响,写出来的东西不像中
文,像欧化以后的,像翻译的句子。中文语言架构很简洁的,我们看西方的文字是哆嗦
的语调。不过呢,我在大学期间主修的是西方文学,那时候我们非常醉心于现代主义的
东西,可是我在醉心于西方的现代文学作品的时候,同时我到中文系旁听的,古诗词,
庄子啊这些古汉语文学。所以那时候我已经下意识地在希望把中西文化的传统怎么融合
起来。现在我们也无法拒绝,也不必拒绝西方的影响。那些好的,了不起的成就我们可
以受它的启发,没关系,但先要固本。像我本人,家庭的关系我们那个时候是要背古文
的,那时候觉得很烦,现在觉得还好那时候背了那些古文做底子。现在的年轻人也应该
先背古诗词,我们的古诗词是最美的语言,这个东西背了以后,语言根基有了,再看西
方的东西,看他们有什么好的结构、思想,就会被启发。我想我们现在21世纪的文艺复
兴,可能是一种已经在受到古代传统启发以后,又跟现代的世界文化能够结合的,能够
改善它们的,这么一种文化。唐朝的时候,泱泱大国,我们大唐盛世的时候什么文化都
进来统统吸收,吸收以后产生非常灿烂的文化,因为它有自信。19、20世纪以来,我们
对自己的文化失去了信心,这个是最大的问题。我想我们过去的文化确实是非常深厚博
大的、兼容并蓄的文化,我们也应该有这样的心胸,但目前我们根基太差,现在要先扎
根,我们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扎根,基扎好了,我想慢慢会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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