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执着,默默承受
(2009-10-21 07:4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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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不必执着,默默承受
接到远在深圳的小学同学XH的电话,说在北京的另一位同学XM的母亲突然脑溢血去世了。XM的命运多舛,就在此不前,丈夫也患病去世了。
人生有三大不幸:幼年丧母,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可以想象XM的绝望和痛苦。
她们是我童年直至中年的好友,曾经在我青春期的维特一般的迷茫时,用她们女性的柔软帮助我。尽管随着各自生活的变迁,联系得很少了,但那种默契的情感不需要语言,便能感觉它的存在。
不知怎样安慰她。在极端痛苦的时候,任何安慰的理论都显得极其苍白。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陪伴和倾听,给痛苦中的她一些支持。
我没有说太多的理论,只给她讲述了一个故事和三个办法。
讲的这个故事是:一个老妇人不幸丧子,她悲痛欲绝,去向释伽谋尼求助,说神啊,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唤回我儿子的生命?释伽谋尼说,亲爱的老妇人,你去街上化缘,看看哪家有没有三年中除夕不烧火的经历?如果有,我就可以教你一个办法让你的儿子起死回生。
老妇人满怀信心的去了,结果她的问话遭到了所有人的否定。因为按照风俗,只要有一户人家有人去世,这个街上的人们就会在三年内的除夕夜里不生火,用以缅怀亲人。人们都这样奇怪地看着老妇人,说谁家没有亲人去世?
老妇人失望而归,她向释伽谋尼说:神啊,我没有办法找到一户人家没有过三年除夕夜不生火的经历?
佛微笑着说,是啊,老妈妈,这个世界上,谁没有亲人离世?既然生死是免不了的事情,为何我们还要如此执着呢?
我不知XM听懂了这个故事没有,也许理论对于被一种痛苦情绪笼罩的人无济于事,我接着告诉XM,在痛苦的时候,我们至少还有三个现实的办法去试一试:
一是走路,漫无目的走路。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以从天津走到北京,只要体力允许。通过走路,让自己身心俱疲。但往往正是在这种身体的极度疲累中,思想和心灵的重生开始孕育了。
我就有过痛苦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北京的公共汽车上,漫无目的任汽车把我带向远方,看着夜色深处的霓虹,看着万家灯火,让风吹凉自己的思绪。或者坐在地下铁里,不问来路,不问去处,一圈又一圈,直到自己终于觉得可以重新上路的时候。
二是找人诉说。我告诉XM,当自己痛苦的时候,一定要找人诉说。也许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在巨大的痛苦面前,所有人都只能相对无言,但是有朋友在身边,至少传达这样一种感情: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所有人的亲人都远离你,但至少还有我陪伴着你,你并不孤独。
三是让自己忙起来。当我在故乡旅行的时候,看着农民在秋天的田野上劳作的时候,我就想我们,用什么样的精神去对抗苦难呢?
只有坚忍,默默的坚忍。
痛苦一年又一年,不测随时从天而降,我们能够告慰生活的就是,不管遭遇什么,在探拭干眼泪后,重新投入辛勤的年复一年的劳作之中,就象希腊神话中永不停息的西西弗斯的背影一样,在面向大地的劳作中,体会生命的坚忍和厚实。
我想起两年前的初春,当我失去我亲爱的父亲的时候。那天在开会,一个突然其来的电话,让我得知了父亲的死讯后,我搭乘连夜的航班,赶回了家乡。
奇怪的是,直至父亲下葬前,我没有流一滴眼泪。第一眼看见永远刚刚睡过去的父亲的神情,我出奇的平静。我觉得他并没有离去,他只是换了一种活法,在另一个无声的世界里,享受大的宁静。
我后来和一位西藏高僧探讨过那一刻间的情感,他说那是我对于死亡有自己的理解。西藏的佛法就认为,人死了,只是肉体走了,但灵魂还在,死亡只是另一场生命旅行的开始。我们的过于执着,只能让死者在另一个天堂不得安息。
后来常回家乡去看父亲。在他的坟前,无论春天还是秋天,寂静的山林里,鸟雀带着唿哨飞过林间,故乡的风把树叶吹得哗哗响,阳光在墓园间撒下金色的万道光芒。
我常常默默地坐在那里,倾听,沉思,体会和父亲阴阳相隔的交流。
然后我走了,带着一种大的宁静。我相信父亲也正在享受他的永恒的宁静。
我们每一个人,哪一天不会走向这种宁静呢?所以,当我们弱小的生命无法阻挡天意时,与其执着,不如坚忍,然后把痛苦和惦念放在心里,重新认真的投入日复一日的劳作中。
只有这样,才能告慰我们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