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时间的走动
——解读王黎明的近期油画
严纪照
最早读到王黎明的一幅油画作品叫《等待》,他用一种只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以及独特的视角,对一位老人脸上满布的沧桑进行了探幽解谜,潜入到秘密的深处,将那细微处的“真实”凸了出来,在夸张、扭曲、变形的图式下,我们很轻易的站到了真实的另一个极端。我们看见了,利用凹凸之间的张力,呈现出来的一片带有神秘感的空间,在那里,让一位老人的等待(也许是在等待自己的孩子,也许是在等待自己的老伴),不再借用约定俗成的眼神和表情,就完成了一次直击人心的传神,并且具有了震撼的力量。
同样是“等待”,在人物肖像画中,王黎明挖掘并守护了人性中那光芒的部分,那些人类最神圣的感情(亲情、爱情、友情),被小心翼翼的诉说着、赞美着,用独特的言说方式,赋予了“等待”最贴近我们生活的俗世意义。而在他近期完成的一幅大型静物作品中,在他同样的言说方式下,我同样看到了“等待”,但不同的是,他把“等待”放在了时间和空间的宏大背景下来完成的,于是,“等待”就有了超越、开阔、辽远、神秘的意味。
时间的魔盒里,有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源泉,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是不可能避开或无视时间的。这里所说的时间不是与生命息息相关的“现实”时间,而是说时间在艺术作品中的呈现和表露,或者说在作品中艺术与时间发生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正是这个关系让艺术作品葆有了恒久的生命力。显然,王黎明意识到了这重要的一点,于是,我们在他的这幅作品中看到了那立体的鲜活的时间。
慵懒的窗帘斜搭在竹椅的扶手上,竹椅空着,主人或者刚刚离去或者还没到来;竹椅的傍边放着一只汽油桶,捅盖拧的紧紧的;竹椅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布娃娃,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一截朽木头斜依墙根;一面铜镜,一只皮手套;一只草编拖鞋;这些安静的物件凌乱又秩序的凸现在画布上。一切都静下来了,仿佛世界也是静止了,这个时候,你却听到时间走动的声音。一把竹椅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主人的到来,同时也在等待着你的思想在那里落座。主人去了哪里?为什么还没到来?你走神了,被时间牵走了,去了遥远的地方被神秘的昭示所击中,你感受到了一把静止的椅子等待的力量,那是一个吸引力很强的旋涡,让你陷入其中,欲呼救,却无声。
把你拉回来的是,竹椅傍边的那个汽油桶,同样是等待,汽油桶里面蓄满了石破天惊的力量,那是一种撕裂的决绝,时间被划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些破绽,让你抓住了,于是,你就回到了时间的对面,你将闭口保持了沉默,听任墙上的布娃娃那似笑非笑的神秘表情,在时间的走动中,保持了尽可能的永恒。
什么都是可能的,而人在时间中的缺席将成为最大的可能。由此,人的末日情绪日趋严重,而王黎明的努力,就是在作品中将这种情绪推迟、推远,站在时间的背面,在夸张、变形的画面上,让那些静止的物件都动了起来,让所有的等待都具有了无限可能的意义,在不断地提醒着人的存在,呼吁人的出场;时间的走动,因了人的参与而不再那么流畅,有了零点零一秒甚至更短的停顿,这一小小的停顿,就足以让艺术家和读者都感激的涕泪俱下了。既然一切都是可能的,人在时间里的永恒也可能会成为可能,这也许是王黎明将这幅作品命名为《没有将来,只有过去、过去,无休止的过去》的缘由吧!
2007、6、12于凤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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