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诗评——蓝蓝诗歌简评
(2018-04-10 19: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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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诗歌评论 |
淮上诗评(第六十七期)
蓝蓝的诗歌多有真挚的温情,而这样的温情包裹着的诗句,却往往沉重如钝铁,坚实而有力,以致触摸过的人们无不感受到一种“狠劲”,一种异乎寻常的痛感。如此的诗写别说是女诗人,即便在当代的男诗人里,也是极为少见的。
在回答诗人柏华、潘维等人的提问时,蓝蓝曾坦承了自己的“师承”,她说除了受到古今中外优秀诗人的影响之外,“更重要的是我的亲人、朋友以及认识熟悉的诗人,他们在各个方面对我的影响更大,无可替代”。
这里,所谓的“更重要”与“无可替代”在诗人蓝蓝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的确,蓝蓝的诗写中有乡村,却并不是乡土诗写;她也关注弱势群体的不幸,但也不是底层诗写;还有,她有大量优秀的揭露现实黑暗与不公的诗歌,却也不是简单的介入诗写。蓝蓝的诗歌是从具体的人出发的,她首先关注的是活生生的眼前的人,是人的生存和生命,这一切对她的诗写“更重要”。她说“俄罗斯诗歌一直影响着”她的诗歌写作,“首先是影响着”她“对现实的想象力”,以及“精神担当”。因此,“往日熟视无睹的普通人艰辛的生活、他们对命运和痛苦的忍耐和顺从”,在她的眼里“都显示出某种从未觉察到的意义”。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诗歌里,即便是那些司空见惯的乡土诗写,那些大自然以及家乡记忆,我们都能读到在那些略带忧郁的诗行里,流淌着滚烫的泪水和深情的吟唱。像“守望午夜孕穗的小麦/如果有谁停下来看看这些/那就是对我的疼爱”;像“永不休耕的土地里/只有一个女人挎着光辉的篮子/默默地播撒着种子”,等等。
正是这种从具体的人出发的诗写使得蓝蓝从一开始就摆脱了一般女诗人的相对封闭与狭隘,无论是眼界、胸怀还是诗写方向,都呈现出敞开与博大,显示出高贵的“人的敏感”与真实而强大的“对他人的痛苦的想象力”。在蓝蓝的理解,“诗歌的不朽和伟大在于——它使我们与他人、与大自然和世界成为一体”。也正是在这样的基础上,蓝蓝说:“其他人的命运就是你的命运”,对于“身边的现实,回避它们,我既会感到羞愧,也无法哪怕在文字表面做到诚实”。她说她要“遵从诚实的原则写下源于生活的诗句,同时也身体力行地接受自己写下的诗歌的检验”。这里,蓝蓝实际上是强调了她的诗写既遵从诗歌的现实,同时也遵从发自诗歌创作者内心的现实感。照蓝蓝自己的话说就是:“诗歌是语言的意外,但不超出心灵。”于是,我们读到了关注婴儿奶粉的《仿策兰》:“你的婴儿不是最后一个/喝它的黑色的人/‘黑色的牛奶你们喝’”;读到了关注河南艾滋病村的《艾滋病村》:“这样的村庄没有四季/没有昼夜/也没有别的动静。只有欢喜的风/把坟头破碎的纸幡吹得/瑟瑟作响”;我们还读到关注幼女被侵害的《嫖宿幼女罪》:“一个女童赤裸着蹲在床头/捂着脸发抖//汉语也可以犯罪/在她身上留下烧焦的耻辱”;还有关注石漫滩“75·8”灾难的《真实》与《在石漫滩》:“这一切把我引向对你无知的痛苦”“我不知道怎样遭遇了绝望……”这一切,正如著名评论家耿占春所论述的:“
从具体的人出发的诗写,这既是蓝蓝的诗歌创作的起点,也是她诗歌的终极目标。而这一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何其困难。似乎很多诗人都在写关于人的诗歌,可是,当下诗坛有多少是真正从具体的人出发的诗写呢?更为难得的是,为了这样的信念与坚守,蓝蓝说:“在我的诗歌作业中/必须能容纳所有的美和所有的肮脏”。“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已经打算/在写下这首诗时接受审判”而“一个起诉人,一个被告席/这就是我今天的双重身份”。这是怎样博大而慈爱的内心!可以这样说,蓝蓝的诗写是忠实地遵从着自己的内心的写作。著名诗人、诗评家王家新是这样评价蓝蓝的:“在一个浮燥矫情的年代,她使诗歌的写作重获了一种深刻真实的质地,并使我们再次体会到何谓诗歌的光辉和尊严。”
诗人简介及代表作
1992年参加《诗刊》第十届“青春诗会”,2003年应邀参加法国巴黎国际诗歌节,2009年获第四届“‘诗歌与人’诗人奖”,是首位获得这一奖项的女诗人。现供职于河南文学院。
野葵花
野葵花到了秋天就要被
砍下头颅。
打她身边走过的人会突然
回来。天色已近黄昏,
她的脸,随夕阳化为
金色的烟尘,
连同整个无边无际的夏天。
穿越谁?穿越荞麦花的天边?
为忧伤所掩盖的旧事,我
替谁又死了一次?
不真实的野葵花。不真实的
歌声。
扎疼我胸膛的秋风的毒刺。
请和我谈谈幸福
请和我谈谈幸福。请坐在树下
透过枸桃黑黝黝的枝叶
星星在颤抖
孩子们的喧闹声低了
蛐蛐儿的弦歌更亮
请和我谈谈幸福。灶火旁
农妇的脸闪着柴草彤红的光芒
一绺灰发温顺地垂下
羊倌老汉的嘴在酒盅上
咂砸作响
请和我谈谈幸福,在天穹下
牲口们嚼着夜间的草料
你习惯于微笑的嘴角
——它藏起了多少事情
——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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