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被山溪一分为二的上西村

    7月17日上山观瀑，上下不足三小时，回到上西村，在房间内尚有时间喝茶聊天。

    午餐十菜一汤，因为是11人一桌，故而增加的十一菜。除了鸡汤和排骨汤之外，其余皆蔬菜。众游客并无意见，到农家来，本来就是有减肥打算。再加上蔬菜新鲜，烧得味道尚可，因此，桌面上觥筹交错，倒也开心。

    此次四日行程，来回各一日，两日在九咆界，皆上午安排旅游，下午自由活动。

    吾乃睡虫，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时。张君无午休之习惯。午休了，夜里就折腾了。

    -- 我一辈子的午休习惯了。

    -- 这就是当教师的好处啊。

    我们如此对话。

    团友中有一位老先生，1959年即毕业于哈工大，那可是响当当的名校哦。途中，边观瀑便交流。交谈甚欢。

    昔日，我有一个执拗之见：凡是1966年文革之前毕业的大学生，皆幸运儿。为啥？至少他们的大学之学业未受所谓那场革命的影像呀！

    与老先生交谈，方知其哈工大毕业之后的坎坷人生，至今，养老金仅3000元/月。张君，吾友，亦幸运儿，1965年，也就是赶在文革爆发之前，从山东大学物理系毕业，且被分配到上海一工厂工作。至今，其每月的养老金与哈工大毕业生同。

    大学逢乱世，毕业去农场，分配去海岛，中年方回沪。-- 我的一生，不可谓不多舛。

    但是，真的，到了这把年纪。我坚信：主宰你的人生，乃“命运交响曲”哟。

    今早递到的《新闻晨报》有消息，小学生暑期的“补课活动费”两万。

    这两日网络上，梦鸽（不知是否有“梦”之姓氏）成了“破伞遮颜过闹市”的红人。她的儿子，接受了寻常人家无法接受的教育，自幼出类拔萃，与父母同登舞台，据说，还去美国留过学，还是什么什么冠军，等等。结果，年纪轻轻，成了阶下囚。在法庭之上对母亲大呼：我想吃饭。

    -- 但是，人有千算，天则一算。

    在我的《英语人生》中，有以下一段文字：

    .......

    离开复旦大学，此行何去？
    没有具体城市，没有具体的工作单位，而只有到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的资格。1970年7月18日公布的0264的分配方案如下：江苏6人，浙江22人，安徽12人，江西14人，湖南1人，湖北1人，新疆1人，留校3人。
    我被“分配”（其实是“发配”）到浙江之后，又被进一步分配到浙江省杭州乔司6389部队农场。
    0264有3个“幸运儿”(lucky dogs)，他们被工宣队相中，“留校”了。这曾经令我好生窃羡！“逍遥派”的我，虽然绝无留校之可能，但是，我也曾经如此痴想(dream)：若能留校，父母在精神上将得到多大的慰藉！辛苦抚育24载，父母给我们太多太多，而我们却迄无回报。物质上，暂时尚无力立即给父母多少回报，我更渴望在精神上给父母丰厚回报！父母，已入风烛残年(in the evening of life)，正加速衰老。我多么渴求这种回报！
    “留校”，在当时，更多是一种政治待遇。留校，意味着你无须到部队去接受“再教育”，留校，意味着你在教育革命的“斗、批、改”运动中参与对资产阶级教授学者的改造。
    独站3路车站，想到了这些幸运儿，心中断言：几十年之后，复旦大学一定会恢复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等职称。一旦恢复，对这3个lucky dogs而言，岂非“近水楼台”(within easy reach / easily reachable)！
    人生确有魅力，魅力之一在其“谜”。始于呱呱落地的数十年人生，待解的人生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人生伊始，第一个谜应该是性别之谜，那是父母先替你解开(disclose)的。接着的谜，就由你亲自去解开了。比如，健康之谜、智商之谜、性格之谜、人格之谜、学历之谜、专业之谜、职业之谜、婚姻之谜、事业之谜、子女之谜、职称之谜、仕途之谜、财富之谜、直至死亡之谜 …… 所以，在重大人生谜底解开前夕，一下子会冒出多少“善男信女”（pious men and woman），他们烧香拜佛，心中许愿，虔诚而又浪漫，因为，他们明白：Man proposes, God disposes. 【此英谚的通常汉译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表达这个思想时，我宁可原汁原味地使用Man proposes, God disposes. 除了其押韵之外，其表达似乎更准确，此谚直译应该是：人提建议，上帝处置。】
    每年过年，我总是一次次感受：过程即美（Beauty lies in the process）。小时候，家境虽苦，但过年前镇江那穷街陋巷里家家准备过年的忙碌气氛更激动人心！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那是一种人们向往的美，一种具有终极意义的美。拾级而登(climbing step by step)，看云起云落；穿林而行，听鸟雀啁啾(chirrup)；遇水过桥，观山溪奔流；结伴同游，抒胸中感慨，这个过程，其实也很美，甚至更美。
    几十年过去，人生“过程”大半去矣！谜底已经逐一解开，此刻，人生也就到了夕阳衔山（sun-setting）之时。
    然而，God为每个人设下的“谜”，并不那么好猜。欲擒故纵，声东击西，欲与之必先夺之，是God的“绝活”；生命无常，否极泰来是命运的“好戏”！30多年过去，3位身处“近水楼台”的lucky dogs，并没有“先得月”。他们三人，没有一位，“职”拜正教授。（如果他们看了，希望不要生气哦）
    久等之下，3路电车，还没有“当当当”地露面。

    .......。
    晚餐之余，又与张君外出散步于田野。

    上面一段话，又重浮脑际，默默地，久久地，我行走在田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