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L和我同住一小区。L家和我家隔了两幢楼房。本来，在上海，别说隔了两幢楼房，就是门对门的邻居（next-door neighbor），也不知姓甚名谁。我和L相识，是我的夫人和L 的母亲P的关系。我夫人和P都是小区太极拳学习班的“同学”，每日清晨，太极拳老师下课之后，我夫人和P还要留下来练习，相互切磋，交流拳艺，时间一长，两人便成“拳友”。她们两人还同时获得街道举办的太极拳比赛的大奖。

    P经常应我夫人之邀，到我家来坐坐，来时常带着她4岁的小外孙。三来两往，彼此就熟悉了。在新村里，我还几次见到L和她的小儿子。后来听我夫人说P的女婿到美国读博士去了，再后来又听夫人说P的女儿L也到美国去陪读了。外孙就全托交给P了。如此而已！

    Small world！（世界真小！）James听了我的介绍之后，发出了感慨。

    我坐在餐桌前，望着L脸上挂着微笑，在餐厅里奔来走去的身影，简直不能相信刚才，她曾经“倒下”！更不能相信她现在从事的工作！

    在我们小区，几乎无人不晓P的女儿女婿都在美国，且两人都“混”得不错。P的女儿L，本来是附近区重点中学的英语教师（一级），工作不错，收入也不菲，她舍下工作，舍下儿子，到美国去陪读，许多人曾经为她惋惜。L去了美国，其母便得了“偏头痛”（migraine），我夫人常陪她到医院就诊，P几次三番和我夫人说，她实在撑不住了（其丈夫已经辞世多年），外孙越来越调皮，她实在带不动了，要她女儿从美国回来。后来，听说，她的偏头痛渐渐好了，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到我家来做客，又响起了她的笑声。夫人打听之下，原来她的女婿女儿在美国“发”了！

    女儿L，在美国大学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负责饲养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只要把小白鼠伺候好了，月薪竟达5,000美元。显然，这个消息对于正在“苦撑”的母亲不啻是一剂强心针！我记得清清楚楚，L的母亲带了外孙到我家来闲聊时，曾经和我夫人盘算，等女儿女婿从美国回来之后，准备购置一套三室两厅的新居室，等等。P的话音至今在我耳畔回响：一个月5,000美金，天啦！那5,000美金就等于4万人民币！工作一年，就能挣到50万人民币。工作两年，就能挣到100万人民币！我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呀。

    今日，与L邂逅于美国，惊喜之余，又让我的以上记忆复活脑际。难道L在美国“伺候小白鼠”的故事是假的？难道L的职业就是在美国饭店里端盘子？难道……？我脑子里一下子塞满了疑问。也许坐在我对面的James从我的言谈举止察觉了什么，询问了两句：What are you thinking about？（你在想什么？）

    疑虑，不能向James透露；困惑，埋在我心底。

   餐毕，L一直没空到我旁边来小歇一会儿。临别时，我给她我下榻宾馆的房间号码和电话。L说，晚上一定来拜访我。我说了声“小心身体，注意休息”，就和L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