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分，没错。可是，打了九十分跟现在没有关系。”冯渊一急，有点语无伦次。他的本义是：不能因为打了九十分，你就可以这样从后面搂住我呀！冯渊隐隐感到，英梅那一对乳房正柔柔地、又重重地，压在他穿着T恤衫的后背，随着发嗲而左右摇摆，可以感觉到一点晃动感。这个感觉几乎让他有点晕乎，以擅长玩“逻辑”自诩的冯渊开始出现了逻辑混乱，“我是教授，是博导，不，是一个教师。”

英梅一点也不晕乎，她兴奋着，清醒着呢。逻辑漏洞，马上被她逮住：“教授不也是教师吗？怎么用上了一个‘不’字，况且，教授就不食人间烟火了？本小姐也是一名人民教师呀！”

    情急之下，也来不及斟酌“小姐”二字是否用得妥当，一个挣脱，也许过猛了点，英梅打了一个趔趄，但是，还没等自己站稳，英梅上前一步，把冯渊从正面给搂住了，一头垂肩的秀发，埋在冯渊颈部。

    几乎同时，可闻“呜呜”声。不可置信！怎么就哭了呢？仔细一听，真的哭了。一个敢拼敢打的西北女子，刚才还在发嗲，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伶牙俐齿的英梅哭了，而且吐字含糊地口中喃喃，其大意是：崇拜你，…… 呜呜 …… 偶像，…… 呜呜，不理我，…… 难过死的……呜呜……。

    头发顶在下巴，香波气味和着法国香水味，直冲鼻孔，冯渊尴尬了，身体也有点僵硬。

    女人跟女人比，有天壤之别。彩菊没有和他发嗲过，也不会发嗲，两人的恋爱故事那么简单，没有节外生枝，没有哭哭笑笑。

    再三劝说，英梅就是不肯松手。颈部有点潮湿，桀骜不驯的西北女子，难道是真“呜呜”了？

    早不响，迟不响，冯渊的手机，偏偏在此节骨眼上响了。静夜，铃声特别清脆！

    挣脱英梅，取出手机。

   “噢，彩菊！你好，你好！”冯渊接到了上海家中来电。“我不能照原定的时间回家了，我给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没人接。……这里的一位教师请我到敦煌旅游。…… 对，就是莫高窟所在的敦煌。我在这里玩三天，再直接从敦煌机场飞上海！……噢，好，好……是吗？……行。现在，我的头不晕，你放心。等我回来，我们俩一起去看这位老中医。……挂号费150元？没事，不要节省，你和我一起……你每天不要忘记吃深海鱼油！……我好，没事，这两日我也没有耳鸣，放心！……好，让我和小亲亲说两句……

    …………

    “小亲亲！志伟。你好！……爸爸也好想你，…………噢，连敦煌莫高窟你也知道？啊？你还知道中国有四大名窟？这么厉害！爸爸考考你，除了敦煌的你说还有哪三大石窟？……对，还有龙门石窟。还有呢？…… 忘记了吧？爸爸告诉你，还有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还有……，还有……，别笑爸爸，爸爸一时也记不起来了。别笑，别笑！什么？妈妈也在笑爸爸啦？……嗬嗬，爸爸自己还说不全，还要考我们的志伟呢！对不起，等爸爸想起来了，再告诉你，行吗？唉，好，亲一下爸爸，……好，真好！爸爸也亲你两下，扑、扑、……好，好！爸爸再跟你妈妈说两句，好吗？……

    “彩菊，我忘记告诉你了，我离开上海之前，给你买了深海鱼油，放在客厅陈列柜下面的抽屉里，你放下电话，去找找看，我等你的回话，………… 哦，找到了，是吗？那你赶紧服用吧。你看，这个电话像真像及时雨。……好，再见，晚上早点睡！Bye-bye!”

    沉浸在和远方家人通话的愉悦之中，冯渊脸上挂着微笑。

   “你怎么这么老实？你就告诉她会议组织的旅游就算了，怎么还说‘这里的一位教师请我到敦煌旅游’呀？你怎么不说，一位年轻的女教师请我来旅游的呀？……”

    英梅还没来得及开口，冯渊又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上海家里的电话。

    “给谁打？”

    “给家里。”

    “不是刚放下电话吗？”英梅不解地问。

    “喂，是彩菊吗？你让志伟接电话……喂，志伟，爸爸放下电话就想起来了，中国四大名窟的第四个叫麦积山石窟，在甘肃的天水。……对！你看，四大名窟，甘肃就占了两个。好，你跟妈妈早点歇息吧！……啊？妈妈在批评爸爸浪费手机话费啦？……哟，小志伟又跟爸爸撒娇啦！好啦，不说了。以后我们全家都到敦煌来旅游，好吗？…… 说话算数！好，Bye-bye!”

-- 你有一个好幸福的家庭！（一个电话，欲火浇灭，泪眼遁迹。）

-- 你刚才好像要说什么？（暗惊于她的情绪变化）

-- 我跟你对诗，好吗？（笑吟吟）

-- 怎么对法？

-- 我说上句，你对下句。怎么样？

-- 行啊。

-- 还君明珠双泪垂，

-- 这不是唐朝诗人张籍的诗吗？这两句是 --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 对，到底是冯教授哟！

-- 想把这两句改一下，我。

-- 怎么改。

-- 你听好--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 -- 年 -- 少 -- 时！（“年少时”一字一顿）

-- 谁和谁……相逢呀？（狡谲一笑）

-- 明知故问！（假装板脸，动手摸了他的左脸颊）

-- 累了吧？回房休息去吧。明天还要 ……

-- 还要去观看日出呢！（一脸天真！）

    再次把英梅送到房门口，拉开门把手，半步出门的英梅，突然转身，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把冯渊拦腰抱住，而是给冯渊一个吻，一个飞快的吻。同时，轻声柔气地说，“Good night, my darling!”

    动作敏捷，却被路过的服务员小姐“看”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