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

和N已经几年不见了，没有三年也有五年，总感觉漫漫。

N是本地人，十年前相识时就在西安读研究生，后来就职于一所大学，并在那里安下家来，结婚生子不亦乐乎。很有意思的是，她在求学期间就写长篇小说，且文笔活跃，颇受出版社的青睐，前前后后出版过三本书，很快就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近年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我想，她的生活不需要太多人参与，于是就只管默默地看着，算是尽到一个老朋友的情份。

每年的寒暑假她都要返乡省亲，可要见到，确是寥寥。她总是讲，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实在太不方便，更何况一回到老家，总是有走不完的人户，况且还有应承无数的亲戚来上门。隔着屏幕，我都感到她在叹气，便也很无奈。毕竟我是个热衷于情谊的人，但凡关系够好，再远再久怎么着都想去见上一次面，而无论男女与老少。我在本城，因了她的归来，或携夫抱崽地归来，主导过几次作家们的聚会。虽然人数不多，但也满满地一大桌。虽然我不可能对每次都记忆完整并且清晰，但其时乐融却不在话下，且经久不衰。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去西安了。作为有着十年之久的好朋友，似乎需要去那里走走看看了，感受一下她所执意且钟情的世界，虽然未必要去惊动她。我从不喜欢以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份去出现在朋友的面前，即便是好朋友。虽然曾经也误信过一些谬言，给过别人“惊喜”，但终归觉得那样不大好，不排除有时惊吓的可能要大些。在过去的亲历里，我至少有过两次，因了这样的“惊喜”而丧失掉了爱情。所以，有过这般惨痛的教训，即便是对朋友，我都以先打招呼为主，别人觉得合适了再会面，不合适就算了。更何况不少时候，我去一处地方，为了减省麻烦，能够静心游览与写稿，那更是避开一切应酬，不打招呼，不会面，风风火火地跑上一大趟，带着一叠皱皱巴巴的稿纸，一路风尘满身疲惫地归来，这才喜滋滋的，像是干了一件大事。

已经两年没出过远门了，原本打算去山东，去看那传说中湛蓝色的大海，但一直苦于行程上对时间的花费。前阵子，有朋友提议，可以考虑去陕西，不止是因为那里有文学陕军的存在，更有历史上大秦弥漫至今的氤氲。对于像我这么一个被孙皓晖一套11本的长篇历史小说《大秦帝国》所俘获的人，自然喜出望外醍醐灌顶，更何况那里还有我的好朋友呢！

我不该在某年的4月1日，去愚弄于她。我说，我到西安了。她便极为喜悦与急切地回应，住的哪家酒店，晚上我们夫妻请你吃饭。结果我终究没能忍住，继续说谎下去，便坦然地大笑道，今天是“愚人节”，跟你开玩笑逗你玩呢！她便很生气。虽是如此，可毕竟是老朋友，也是好朋友，这事过了也就过了，并不影响后来的重逢与聚面，回回依是满面红光喜笑颜开，而无论她是否携夫又抱崽。只不过这一回，时间到底隔得太长了一点，我竟开始想念了。

女生自有女生的矜持，更何况已经是成家立业了的人，自然会有着一些旁人难以觉察的避讳，以免去无辜地招来别人的非议。我非常理解这一点，便不止一次无羁地大笑着说，你是军属，我可不想坐牢，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结果隔着屏幕，我都感觉到她也大笑起来，恐怕要算大牙都笑掉了的那种吧！其实呢，我这人是很守规矩与秩序的，从不去破坏任何人的家庭，即便是曾经一度深爱过的姑娘。若可以做朋友，清清淡淡的也挺好，偶尔打打招呼问候一下，就像一种轻悦的气息在延续。

十年前，我曾名义上出任西安一家民间作家协会的特邀顾问，发过本本盖着大红印章的那种，可我一次都没去过，想来也是一种失职。据说当时的成立大会搞得很热闹，即便当地为官一方的大佬都请动了，就更不消说成员密集的文学陕军中的各路泰斗与翘楚了。只可惜我没有去成，工作上走不开，便深以为憾。只不过后来，这家协会居然就此慢慢地平淡下来，再后来就销声匿迹了，直让我瞪大了眼睛。于是我就从当初的失职，再到后来的失联，自此只是保留着一个已然陈旧且毫无用处的小本本，就当是一份流舸岁月的纪念吧！

一年前，我差点去西安赴一场玫瑰色的约会。其时高铁路线已经开通，我便向N咨询了过去的路径，她便笑着逐一解答。只不过没两天，我又怄气了，便不去了，买好的车票也给退掉了，即便要损失一些手续费。对此，N很惊异，也很意外，但作为老朋友，她除了表示理解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我说的这个“又”，显然是曾经的毛病又冒出来作梗。面对感情上的事，自己到底还是太小器，谁都知道“冲动是魔鬼”，可我就是不肯屈就。其实别人并未对我不礼貌，不过是说只能陪我在西安游玩一天，并且还不能陪我一起吃晚饭，结果打破了我计划一周的行程，于是我干脆就不去了，一了百了，后来竟连朋友都做不成。

近来想去西安，更多的是去领略一下那里的历史沉淀与风土人情，抑或自然风光。走走且停停，闲逸地溜达，就像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的遇见。若是不便，即便是老朋友与好朋友，竟连N我都不想去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