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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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这几日,好怪,我老是早醒。一般凌晨三点左右醒来,周遭一片寂静。
我不由得想起,曾经的那些足够寂静的岁月。尤其是在江对岸的沈家坝寓居的那些年里,可说不少时候都静得怕人。有时候,偶然听见楼下有人午夜归来“咣”地一声关门,都觉得是一份不多见的活力。至少,它于这漫长的寂静中,漫长的黑夜中,终是一记打破,我终会怔上好大一会儿。
要是白日里,甚或是前夜,周遭自然不会太安静的,自然会有上一些时有时无的嘈杂。可对我而言,兴许早已淡漠,淡漠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感到那寂静潮水一般地涌来,甚至将我深深地淹没。有时候,我也感到恐惧。这怎么得了?可时间还得一小时一分钟地过,哪怕是熬也无所谓。久而久之,时间于我都没了太大关系。我更深的印象,便是天亮和天黑。只要不需要出门,就连钟表都懒得看的。
钟表往往是唤醒我去上班的工具,电脑上的是,手机上的也是。在我不需要它们的时候,太多时候都是遭到漠视的。我将自己安放在一个广阔的寂静的世界,任由心底的寂静漫散开来,向身边的这个世界丝丝地流涌,甚或填海。我任由自己在这个内与外的双重的世界的寂静里淹没,不出一声。
我为什么要出声?我出声给谁听?但凡这么一想,我便更不需要去发生任何声响了。于是,我听见了自己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听见了自己抽烟时的细微,甚至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如果一颗针掉在地上,肯定都会有“咣当”的一声,虽然些微却又响亮。我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别人对我说话,我只需要在一台电脑前,消耗时光。
还记得,最初住在东面一座小学旁的山脚上,并且还是一楼。门前有个院坝,房客们时常走来走去,唠嗑家常的,喝斥小孩的,寒喧问话的,此起彼伏,络绎不绝。可我在一挂窗帘后面,久而久之,便不再以为然。只要他们不来掀我的窗,我就根本不在意,那外面的世界会有一些什么响动。除非是夜里的贼,那我的耳朵可就立起了,丝毫都不放过。
虽然如此,一年夏天的午后,我嫌天气太热,便将朝院坝的门开了尺宽,没有锁上,自己去里间的小客厅里煮火锅喝酒去了,一会儿工夫折出来,先前随手扔在床上的挎包就不见了,追出院门都不见人影。由于包里有我的一些证件,事后便不得不去,该登报的登报,该补办的补办。院门里的东端,原本有一条狗,可就是不咬贼,房东气极了踢了无数次都没用。院门也一直没有安,跟房东聊过多少次都不来气,只想着节省。于是后来我就搬离了那里,况且我也需要换套大点的住处了。
我的新住处仍在沈家坝,只不过换到了中段,综合市场旁边,仍是山脚的民居。虽是如此,但也是了二楼,又是个小两室,况且单元门随时都可以随手一碰地锁上。我几乎不用再去担心蟊贼的造访,事实上也再没遇见过。唯有一次房间的门锁坏了,把我给活生生地关了十小时。还是我给房东打电话,房东又找来锁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撬开反锁的防盗门,再进来勾开房间锁,我这才得以解救与释放。
虽然这对我来说是惊心动魄的,心急火燎的,也给就近的朋友打过电话,但过了多少天都没有得到回询,于是我便知道,即便再好的朋友,也难免不被忽视。以至于在后来多少次一起喝酒,我都不提这个事,即便被问及,也只淡然一声地回应。那么我对世界的淡漠,便变得理由越来越充分。
换成了两室一厅,自然条件就要好得多。由于是新建的居民楼,墙面光洁不说,门也要时尚得多,雨棚下可以晾衣服,地面也不潮湿长霉斑。我自然节衣缩食地布置起来,怎么样也像个家了。可是我的生活,依是一片寂静,有时还寂静得可怕。要么就出去走走,逛逛河堤,压压马路,有次一不小心还漫步到了市中心。在街边的一处商店里见到一个行李箱,一时喜欢就买了,打辆车就回家。
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恋爱,可那个在电话里嗲着声音要我给她做菜吃的女孩,终究没有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那么匆忙地去连番买了家俱与电器,来布置房子了。不过几下布置起来也好,至少在诸多的夏夜里,我可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极惬意地一觉睡到凌晨,电视都没有关。后来也在家里招待过两次朋友:一次是还没有买餐桌,就五六个人围了客厅里的大茶几吃,虽然简单却也热闹;一次是买了餐桌后,做了一桌菜,五六个人都给喝得酩酊大醉,出门之后找不着北。
虽是如此,但我的内心却依是无垠地寂静。就像我身处广阔的旷野,周围再也没有人。这种感觉一直缭绕在我的心头和脑际,甚至时常都很浓厚,所以我才会感到这世界一片清凉,或者是真的清凉。人们蓄意搭建起来的热闹,看起来可以消除彼此的寂寞,可酒足饭饱席散之后呢?可见这样的热闹,也仅只是热闹,而且是短暂的,难以抵达人的内心,甚或内心的深处。
所以我才会说,这么些年下来,不断减少甚或不愿意去参加那些没有营养的聚会,姑且不说谁做东。我对时间与精力的吝啬,已差不多到了极致。我不想将它们去无端地浪费,我宁肯置身于万般的寂静中,去忽略钟表一样地闲着。我的这些闲,的确避开了世界的嘈杂与吵闹,各式各样的嘈杂与吵闹,也避开了一些冲撞与无趣。有选择地与外面的世界保持接触与交融,甚至越简便越精炼越好。人是自然的人,也是社会的人,我便在这二者之间耐心地寻找一个合适的点,以维护自己内心里的平衡。
一不小心,多少年就过去了。沈家坝寓居的十年,我的三部书稿几乎都是在那儿完成的。我的寂静的岁月,那里只是比较集中的一段,其实它一直在我的心头和脑际缭绕,因为它就在我的内心。我的内心有另外一个世界,尚不曾与这外部的世界达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