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书生

原本兴匆匆地计划，今年又去远行一趟。自然要在初夏，或是仲秋。这样的季节里，凉爽，不需要带太多衣服。显然是旅游的淡季，无论乘车或是食宿都不打挤，兴许还可时时捞得底价的实惠。

盘算来盘算去，最终想不是去山东看海，就是去贵州住苗寨。于是就从网上找来一堆攻略，东看西看没个底。仔细想来，那些地方尚不是我最想去的，也就是说，前往旅行的意愿还不够强烈。加之银行的房贷也才还了三个月，一大笔钱呢，这压力可不小，每个月得将一半的工资提前存进指定的银行卡里，按期扣除，一刻也不得拖延。要是影响了信誉度，上了黑名单，那可就惨了，况且也不是我的作风。

于是，我就打消了一次性休完年假的计划。拆散，拆散休总成，天涯何处无芳草，花一周去这里，又花一周去那里，选些近的景点去走走似乎也是很经济，况且在时间的安排上船小好掉头。话说看风景，可哪里又不是风景呢？何苦非要年年都出去，跑上一大圈，花上一大砣钱，把自己也搞得很累。

忽然回想起，曾经去过一些远远近近的地方，虽然不想再去，可又无文字可考，这可难死人了。那么去或不去，即便以往去过多少次，那都以距离近与花费少为尺码，只要不太费周章，去写写稿就写写稿呗！网上搜了一下，显然一头雾水，感觉哪儿都未必是符合我心意的地方。我忽然感到一丝悲哀，这莽莽苍苍的天下，哪里又有我期望中的芳草呢？

然而，就近小旅，倒是十分可行的。可我终究闹不清，自己的内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去一处自己不是太想去的地方，跟见一个不是太想见的人一样，怎么来看都是应付，那又怎么会有什么惊喜？与其那么，倒不如依是蜷在屋子里，混耗度日亦可。

谁的日子不是这么一潭死水？于是就有了旅游，有了聚会，总想打破一些漫长而苍白的生活里的平寂，活得似乎有了生气。可这毕竟是“似乎”，而非发自内心与骨子里的想望，自然就不可能达到由内而外地焕发出本真的期待与应有的喜悦。我可不想那么，虽然生活折腾我，我也折腾着生活，那么对于应付一类的事，那就尽量挤压与削减吧！

很多朋友都鲜有联系，或许是即便聚了唠瞌了，那又能怎么的？不见喜悦的天底下，倒不如一动不动，即便无来由地陷入冥想，那也是一份意外的收获。我总是在这般的期待里，默默地调涂，走着一条不但别人看不懂，就连自己也不甚明白的路。只不过一路走下去，总会有风景，总会遇见那芳草萋萋的传说，哪怕是些微。

青莲镇，窦团山，以前去过很多回。可去归去了，终究是多少年前的旧事，就连记忆都模糊得不成样子了。那么哪天还是去看看，一个人挎上包，行李箱都不消拎，走走逛逛，一杯清茶，一席小坐，再点上两碟小菜饮上一杯，甚或住上一宿，便也就了了。

老龙山，桃花山，就在郊区，老位置都还记得。这不三月了嘛，寒气尚未褪去多少，那么四月里去看桃花，可能也就万般灿烂的了。加之远远近近一黄如洗的油菜花田的映衬，那自然又是一幅暖春的景象，足以令人想起很多事，曾经的很多人，很多的欢笑与小心思。那么，当旧日饱满景象的温度完全褪下来之后，我再故地重游，那么多多少少也可拾获一些渣沫，权作是养料。

或者我也可以去仙海，一个人工建造的大湖，当初不知淹掉了多少个村庄，如今都在水下。我也大可乘上公交车前往，一个人坐去敞亮的坝子里喝喝茶，晒晒太阳写写稿，便也打发了一天。自然，过去的种种，能不提的就尽量不提，免得随性之间造成误伤。也就是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谁也回不到曾经，即便能回到那又能怎么样？

我更愿意面对当下与未来，似乎这才是世人们所需要的所谓积极的态度。我早已经用文字把记忆的矿脉给挖掘得七零八落，现在能够回想起来的，莫过于一些遗失的碎片，填填牙缝都不够，或者仅此而已。再重要的事，再重要的人，写上三遍若无新的填充，自然也就无话可说。况且，素材可不能重复使用，这是写作的大忌。所以才需要创造，才需要新东西，那么一路不显山露水的走来，才会有生气。

我把去年桂林行的稿件整理完，不知为什么，总感觉缺少一些生气，缺少一些有趣味。除了一途地走来，花花绿绿，林林总总，也少有惊喜。大抵我内心里的期待，没有得到应对与满足。虽然地方走了不少，酒喝了不少，地方菜也吃了不少，可到底没有激发出我情愫上的迸射，甚至少有穿越、飘飞与意识流涌的笔调。大抵是那一整年，确确实实太累了，从年头一直忙乎到年尾，精神上缺乏应有的松驰，思绪上自然就难以有发酵。

露台上的绿植，总是要时时去巡视上一圈的。既然春意日浓，天气渐暖，晴朗时多，它们也该渐渐地苏醒并且抬起头来，该生根的生根，该发芽的发芽，从而郁郁葱葱，一扫旧日气息的沉晦，换作一个明净与盎然的天空下。

或许我所期待的芳草，不在天涯，而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