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这秋
(2017-09-25 13: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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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
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这秋，是渐渐地深了。我看见那些树木与楼厦的轮廓，愈发地黯淡。就象被那有一场没一场的梅雨的洗浸，打毛了棱角，渗透了纹理。就连有时候，我都以为，这样连绵的阴天，也甚好。
那些烈日，总算过去了。我不愿去回忆，那冗长的烈日下的别无选择的行走，会不会教人想到干枯如火烧的沙漠。我从没到过沙漠，也不想去，无论曾经有过多少黄沙满天不无漫淡的意境。就连那些传说中的海市蜃楼，我都是没有兴趣的。想想彩虹，恐怕要真的看见，那还是在儿时的田野。老师在课堂上讲，彩虹，尤其是雨后，我便津津有味地期待，有那么一天，我就看见了，而且是层次分明的七色。
自从我对这个世界产生疑惑，那些教科书里的东西，就开始模糊。就象一个人的转身走掉，他的音容笑貌便渐自地稀薄，直到最后什么也记不起。我想，我大抵也是这样的过客，曾经出现在多少人的眼前，又从多少人的视野里消失。无论挥不挥衣袖，都什么也没有带走。
时光的薄片，蝉翼般分明。你说，我们在那一片上认识，在这一片上欢笑，又在另一片上再见，话都不曾说一句就永别。这种永别，未必就是生死，却都大好地活在这个广阔的天空下，只不过再也没有了温度，昔日的亲近还倒成了一个大笑话。仔细想，谁笑了，谁在说，却什么人都没有。人们只顾讲着眼前的事情，那些趾高气扬，那些斗进百金，那些加官进爵，那些春风得意，还有那些躺在医院里的嗷嗷，校园里的朗朗，牢房里的哀哀。灯红酒绿的世界里，人与鬼总混淆不清，那些聊斋里的，西游记里的，镜花缘里的，封神榜里的，不曾见过的妖魔鬼怪，都顶着绝伦的人皮面具，无比艳丽的婀娜，蹁蹁起舞，娇笑慑魂。
我自然不去看那一幕。别过头去，可时常的梦境，却也鬼魅地萦绕，莫名地升腾。我也不去看那梦，转身走掉。头也不回地，走进这个醒来的世界。这世界里的人都笑着，都客气，都热情，都大方，都豪爽，都耿直，我看见到处都焕发出金灿灿的阳光，阳光里一切都金灿灿的。我行走在一个金灿灿的世界里，忽然就想，有没有厕所，他们都拉不拉屎，交不交配。自然，我是不敢问的，也没人告诉我。我看见那些人都吹着洞簘，踏着舞步，乘着轻舟，举着酒樽，或吟诗作画，或粉帐春宵。我自然不敢想下去，生怕沾污了圣洁，亵渎了神灵，从而犯下万劫不覆之罪。
我不敢想，一个光洁的世界里，怎么会有丑陋，有卑鄙，有掠夺，有倾榨，有戏弄，有罪。大凡衣冠楚楚，气宇轩昂，都不同于另世界里的猪狗、妖魔，与龌龊。可我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怕那些幻象以及幻象的背后，又酝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从而中了计。我读过那些人类写出来的兵法、谋略，以及听说过武侠书里那些神神密密藏着掖着的旷世秘籍，也知道弄不好就会走火入魔，或者患上失心疯。那终究是些悲哀的事情，我好好地走路，未必会遇见，也未必会撞上，不至于运气那么差。
可是呢，谁也未必那么想。我活在一个谁也未必想的世界里，享受着六道轮回的兴兴衰衰、生生灭灭，忧郁与欣慰，痛苦与欢喜。蓦然脑洞大开，一处荒郊野外的山丫子里，一张酒旗挂在一处破落的客栈的茅檐下，迎风招展。我累了，渴了，却不见人。正午的阳光下，耀眼，炎热，我别无去处，我得好好地吃喝一顿，睡上一大觉，然后再出发。我不知道到哪里去，便也毫无选择地，看见路就走。有路总是好的，至少表示有人来过。一想到有人，我这心里就不怕了，那些莫名而起的惊慌与恐惧，便少了好几分，至少总比没人强。
可是人，又是怎样的人呢？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睛，自然穿衣裳，裹头巾，立起来走路，也要笑着闹着讲话的。我不敢担保那些人类里的语言，什么我都听得懂，什么都明白。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是听不懂的，明白不了的，不知道他们那些叽叽咕咕的后面，到底要怎么的。即便当面讲，我也不肯信。鬼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或者到哪里去，野心勃勃，指东打西。
不相信人类，相信什么？我不得不卷起食指弹了弹脑袋。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呢，有人说脑花儿，有人说脑浆子，还有说是智慧，也有人说是豆腐渣。我真不知道自己的脑瓜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我就在这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脑瓜子下面，行走。
走啊走，春天走，夏天走，秋天走，冬天走，天晴时走，下雨时走，大白天走，大晚上走，除了吃饭睡觉，我就只有走啊走，因为实在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干什么。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那些妖魔而阴暗还是阳光而罪恶的世界。
这秋，就在窗外。那些树木与楼厦，都渐自地显出它的深色。我从种种的疑团里蜕出身来，摆出一副欣赏的姿态，装作泰然自若、怡然自得。想到东周列国里的吞并，三国战乱里的攻伐，兄弟的残杀，君臣的暗算，甚或美酒里的毒药，英雄身边的陷阱。好在这天终究是绵绵地阴沉，就像一个不徐不疾的老妪，系了围裙，顶了草帽，剁了青草去喂猪，抱了柴禾去烧饭。这怎样的世界，那怎样的世界，又与她何干？
我终究是要释怀的，无论醒来还是睡着。唯有这秋，窗外的雨后的仲秋，就像一壶迟迟缓缓的烈酒，点点地浸润，丝丝地入喉，直到这世界别无选择地闭上眼睛。
起风了，虫叫了，一切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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