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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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行云流水 |
白衣书生
我印象里的清晨,是绵源的安静。抑或也不全是这样,我告别了那处充满鸟鸣的林子间,它们已经从我的视野里最终地消失。我不敢去说“生活在别处”的话,总觉得有些矫揉造作装模作样。
曾经的那些清晨,其实有时候寂寞起来也好可怕,都找不到人讲话,也干脆不讲话。默默地,守着电脑就是一天,直到黄昏之际才忽然想起这一天里还没吃过饭,便胡乱地填塞一些。那些时候,就想到生存,不吃饭怎么活,这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正如你昂着一颗高贵的头颅,也离不开厕所,无论它什么样式,喜不喜欢。我生活在这人类所共同的生理的原始的本能的需要与满足或不得满足里,纠结着这眼下的人类到底还不能进化到摒弃它的低级,甚至尚有不少以满足这些低级的需要为乐事,有的也尽情地乃至疯狂地追求其极。
不过好在,这些都与我无关,有一份基本的生活我就满足了。我得腾出更多的时间与精神劲儿,去发现与洞悉一些平常的生活里所未曾发现的景致,要不然我会觉得是白活。为了生活而生活,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好在我终不会去花更多的力气,在那些我看来毫无用处的细节里。譬如一天要打扫几次卫生,鞋底上的泥尘回回进门都要拎去卫生间的地板上清洗得干干净净。要怎样改善自已的膳食,要怎么营养才更合理,或者保持一个好的习惯,几点钟起床几点钟睡觉,再则理一个丝丝如扣的日程,把它项项都精确到点、分、秒。我把这称为“精致地生活”,可是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我相信不去做,天也垮不下来,生活照样可以继续。
所以我的清晨,大多都是慵懒的。从床上弹起来,箭一般地冲出去,去乘车去上班去办事,已经是渐行渐远的影像。自从我告别掉那些酩酊大醉的岁月,时间就变得不是那么紧张了。它总会有缓冲,容得我去保持一份从容不迫,缓慢得像散步。虽然我不会像曾经父母那么若是有亲戚来就会提前三四个小时坐去大门外等,但也大多计划好了时间,或者怕玩忘了睡过了头就预先调好了闹铃,到点了就出去,或者去办什么事,与什么样的朋友相会,都不至于落得争分夺秒地匆忙。有些事,早一天晚一天,早一小时晚一小时去办,都无大碍。何必那么匆匆呢,人活着,谁又不是在奔向死亡的路上。
曾经的清晨,在当时并不显得有多少可贵。只不过失去了,不再拥有了,这才会在内心里成为一个缺。譬如曾经有人在你的生活里你并不觉得她有多么好,存在有多么重要,一旦失去了这才感到不适应,甚至很难受,我们可以把这叫做“失恋效应”。其实你未必恋的是某个人,换成一所住处,一件东西,一个时段,都是可以的。譬如你就喜欢那里的涨潮,就喜欢那里的日落,或者那处崖上的风吹,谁也说不清。有时候也未必一定就是恋,或者是习惯,或者是依赖,也都是可以的。你未必就患上了恋物癖,你只是在新的涌动与旧的破损之间,需要去适应去调整。即便我,也是这样。
眼下的清晨,我照例早早地醒来。半圆形的观景阳台是我从不曾拥有过的敞亮,一组绿底红朵的小花帘子白日里可拉拢夜晚可拉开,便让我感到好舒服。尤其是夜晚,甚或是午夜与凌晨,都可以坐去玻璃后面的藤椅里小几边,把脚放在对面的椅子上,望了外面抽几支烟饮几口茶,甚觉惬意。所以我如今的清晨,那自然是一片开阔,可是窗外的小广场边就是一条四车道的单向马路,车流如潮,自然那各种的噪音,就接踵而来,甚至绵源不绝。即便拉上帘子关上小窗,但它也会从卧室内侧的书房的窗户流涌而入,令人无处无处逃遁。你总不可能随时都门窗紧闭吧,总得呼吸几口自然流动的空气不是?
我习惯了在清晨写字,可是我得学会去习惯眼下的清晨的不清静。虽然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但我也不能去拒绝一份新的生活样式的来临,况且是回到有母亲在的家里呢。人活在这个世上,总得有一处地方安身,无论亲情还是义务都别无选择。虽然这在不少人眼里来看,都像是装模作样,可我懒得去解释,懒得去争论,懒得去跟那些原本就不在同一空间里的人作无谓的交涉。我只想赶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尽可能地写些字来纪念,活得像自已。
于是,我失去了曾经的原本寂静的清晨,我终是与它作别。虽然它也不过是我世界里的过客,但终究相拥过,默契过,甚至从不打拢我的活着。
再见,清晨!包括我曾经拥有过的无边寂静,甚或林子间不息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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