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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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偶然在市场门口,称得三斤白花桃。白里泛红,小小巧巧的,着实可爱,足以让我想起初中时掠过身旁的那些女生的脸蛋,那是我少年的记忆。
然而要说桃子给我带来的喜悦,却要追溯到孩童时期。瞧见一树尚未成熟的青桃,就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摘上一枚伸嘴就咬,管它甜不甜,却也脆生生的。一群穷孩子,如同馋虫再世,争抢起来也不惜做贼。若是遇了初熟的白花桃跟水密桃,个个水灵灵的,那就更不消说的了。
长大以后,不常吃桃。学会观赏鲜艳的桃花,便拉开了我多愁善感青春纪事的序幕。一路走来,居然也绵源不绝,好似一场永不枯败的花事。桃花的命运,泛着妖气,也时有夭折的暗指。故而,桃花之殇,不是谁都懂得,谁都可以亲历。除却世人对“桃花运”的期求之外,让人记得的,倒是《红楼梦》中林黛玉低头吟诵的那首《葬花吟》,幽幽怨怨,凄凄婉婉的——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未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可见,这世上终有孜孜追求爱情而又不惜被其灼伤的桃花命的人,无论林黛玉存在的真假,倒也令人唏嘘感叹,掩卷而悲,似曾相识。
要么就是《诗经》中的那首《桃夭》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是一首为年轻姑娘出嫁时唱的赞歌,自是多有浓郁的祝福与向往的美意。充斥其间的,是一种光华,一种温情,一种融洽,一种款款而来去的喜庆色彩的肆意抹涂。
故而桃花,无论悲喜,能否善终,大多都被人们用来喻指爱情。而向往爱情的善男信女,却也在这千古的世间,一茬茬地生,一茬茬地灭,野草一般。留下故事或未留下故事的,却都在苍茫的社会现实的无尽挤压中,苟且与残喘,至终让人觉得无限美景,啧啧有声。
我开始为自己的童年所不耻,只知摘桃子吃而不识桃花命运的多桀,显是少了一份怜花惜玉的天成。故而青葱成长以来的几多坎坷与遭遇,实在不值得同情。
即便偶然经过市场门口买上几斤桃子,也只不过是对世间那些湮灭掉的爱情一种默不作声的祭奠。也不需要去知道,这都是哪些桃花经历了怎样的风吹雨打,劫后余生所结下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