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上的小米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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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巷子口上的重庆小米辣砂锅串串店生意火爆,要是去晚了时常都需要拿号排队,今天也是这样。
我从巷子口上经过时,瞄了一眼,咂巴了下嘴。忌辣,忌酒,还得一段时间。原本我以为是不可改变的,包括这日常的生活以及饮食上无辣不欢无酒不趣的习惯。可是,自从去了趟医院“体验生活”,我一下子就听话了,就连病友都笑话我说把护士的话当圣旨。回过头来看,我真不知道那半个月是咋度过来的。原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患病后的死活不成,痛苦万千。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世上的独身者是不是只是一时激昂的宣言。
忌辣,自然不敢吃火锅,不敢吃烧烤,不敢吃串串,不敢吃我最为钟爱的大盘尖椒鸡了。就连炒盘回锅肉,烧份牛肉块,都不敢用青椒,或者海椒酱。差不多我所有的,最大的,不辣得额头上冒汗就不过瘾的吃上的趣味,一下子全给剥夺掉了。我开始怀疑,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可不也日继一日地过来了么?
忌酒,尤其是白酒,真是要命。这对一个时常都要以涓涓细流来维持喉头清爽的人来说,就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连疼都要把你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于是,病房里就开始讨论“汉奸”,说得点病都疼成这样,那要是真面对敌人的酷刑岂不是早就招了?大家就哈哈大笑,一下子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于是觉得,刀架在脖子上,不当汉奸也不是那么容易,并不是“头砍了不就碗大个疤”那么痛快淋漓,一了百了。好在有经验丰富的先行者说,实在不行,红酒还是可以喝点。我就如同获了大赦,喜出望外,终于在一次聚会上举起了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虽然不过瘾,却也不去贪恋。
原本也打算,去买一口新的玻璃坛子,加了冰糖、大枣泡枸杞酒,待得完全康复了喝。可是买归买了,却特不牢实。小心翼翼提回来往厨房的墙边一放,结果炒菜时一个不小心,就被脚下绊到墙上给碰碎了,拎起残体察看时还把手给扎伤了,不得不去客厅的抽屉里翻出片创可贴来稳稳当当地包了。原本我并不打算买高度酒,
50°左右的高梁酒就挺好,巷子外的街边就有卖的。可是这一下子,我就没了兴致。反正也不急在这会儿,过阵子再说也不迟。我泡的枸杞酒很甜,若是用壶熬热了喝,那特下口,让人怎么醉的都不知道。有一回设家宴招待朋友,就一次醉掉了好几个,出门一遇冷风就要让人扶,可把人给笑坏了。要是换了如今可是不敢的,要是谁醉坏了那可怎么得了?好好的朋友,做到上法庭打官司那就真让人得不偿失了,也犯不着。于是,若再有推脱不了的聚会,就吃中餐,酒水随意,不醉即好。
不过,忌酒也有好处。没有那催化剂来发生作用,我的情绪也平稳多了,也不见动不动就在网上感慨万端的了。这也让一些网友觉得平淡,访问量也明显下滑。可是这又有什么呢?只要你的文字写得好,酒香还怕巷子深?况且点击率也不能说明一切的吧。有的人点了,文字里也写了,可是依然有人仰起脑袋问,这怎么回事那怎么回事,把你给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逐渐回归理性是好事,所写的文字也耐读得多。虽然偶而还是会听见有人说“看不懂”,那也没关系,众口难调嘛,又何须一一去迎合,也迎合不了。说不定你写中文,人家英文的就读不懂;你写英文,人家西班牙语的又看不懂……那怎么办?莫非你还真去一一翻译成世界上的各种文字不成?姑且不说有多麻烦,就是那译者的水平,符不符合你的文路,也不好说。我就听说过,泰戈尔的作品经不同时代不同译者翻译成中文版本后就有天壤之别。你还莫非要去习熟各国语言文字,把自己训练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算,还要再去更上一层楼或者很多层楼?就只怕累死你都搞不成。“志比天高,命比纸薄”,说不定就是这个理儿。
忽然想起,我也曾想把自己的短篇译成别的文字。法语,德语,意大利语,乌克兰语,孟加拉语,藏语,蒙古语,维吾尔语,都成。可是我又担心看不懂,别人译成什么写的什么我是两眼一抹黑,要是弄出个水深火热来那可咋得了?于是,这样的念头也就打消了。其实国内这个语言文字环境还是挺好,哪怕是小孩也是读得懂中文的。没有一个别人读得懂的环境,你写得再好有什么用?顶多也就是曲高和寡,落个“供专家教授研究之用”的无趣噱头。
文字这东西,我还是赞同读得懂的人多点好,读得到的人多点好,所以我才会去注重传播。从大众里来到大众里去,从市井中来到市井中去,或者这才是一个写作者应走之路。不然,被人高高地供在神龛上,又有什么用?鬼才知道你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还是回过头来说小米辣。从巷子口上沿街朝东北方向走的两百余米,各种小饭馆还真是不少,什么知味鲜卤坊啊,农家芋儿鸡啊,乡约名厨渔啊,王老大风味食府啊,养胃坊盐排骨啊,红透鼎鱼火锅啊,至于串串和烧烤就根本不消说。是的,我哪记得住这么多,写到这里,我把键盘一推,就起身取了半片纸捉了杆笔,出去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记,跟做贼似的,生怕别人走上前来扯住盘问。只不过这一走才发现,短短的一截街,却早已没有以前那么兴盛了,不止关掉了不少家,而且剩下的还换了名头,就连头上我曾经带朋友去吃过不少次的干锅店也摇身一变成了超市。
我是赞同“在场主义”的说法的。所以我才会坐在西湖的白堤上冒了小雨写,伏在百草园大酒店的客房的茶几上就了暗淡的灯光写,靠在古丈的酒店的电视柜上望了窗外的山水写,伏在白水湖小岛的露天坝里用来吃饭的大圆桌上写,趴在医院病床的干瘪枕头上忍着身体的疼痛写,依在茶楼的松软沙发上避了电视的噪杂写,白天写晚上写,清醒写酒醉写,那时那景那感觉那触动,不是移了位置换了时间就能全盘复原的。写着写着,需要素材,张眼一望,到处都是。有时候,需要一种无可替代的现场感,丰富而充盈。其实那些时候,我都是有意识地去亲身体验与实践“在场主义”的,从而让人感到林林总总历历在目。虽然少了韵味,却也无比真切。这并不是在场主义首批成员、著名作家马叙来绵阳作了讲座我才想起的。
除了朝东北方向的一截街,东南街头的德华开元山西米粉、一桶江湖川南风味特色菜与西北街头的今晚冷淡杯都是我的最爱,然而去得多的还是小米辣。不止是因为近,那味道的确劲道。门前那量身订制的大塑胶棚一扯,自在,干净,热闹,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只可惜我还得忌一阵子辣和酒,要不然早就吆五喝六在那热气腾腾油汤翻滚的砂锅边兴致昂然津津有味地撸串了。蒜泥,香菜,葱花,榨菜粒,黄豆沫,往油碟里一加,白酒啤酒往桌脚一摆,菌肝、鱿鱼、牛肉、鸡皮、脆骨、带鱼、木耳、凤尾、藕片、茼蒿、金针菇、油墨菜,只管去菜架上各取几串端上两大托盘出来摁一大把在锅里,话匣子一打开,不知不觉中天就黑尽了,酒喝得抹嘴抹嘴的,玩笑开得手舞脚蹈的,这回散了下回还去。
看这寻常的一家店,似乎更像一门文化。不经意地往巷子口上一戳,吸引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食客们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