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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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
久未厨事,走进去,一片萧杀。
约莫一年光景,原本没用完的姜蒜摆在灶台上,都真的腐朽了,菜油、酱油、橄榄油都变质了,就连米面也早被黑色的小虫子给啄得起了大泡大泡的白色的粉沫,并且在里面心安理得地安起了家,絮得过瘾。这就是《寂寞的厨房》的真实呈现,没有半点刻意的玄幻与浮夸。
我不由得一席心疼,还只得一点点地去扔掉。这对于一个出生在农村,且饱经童年时代里广漠大地的贫瘠与病痛之苦的人来说,其愧疚、自责与不安自是不言而喻。一年了,我绵源生活过一年的住所里的厨房,除了烧水就是热菜,或许这就是它在漫漫时日里唯一需要去完成的任务。我差不多都忘了,它存在的主旨是拿来做菜的。我还记得,此前的最后一餐,是在家里宴请了几位朋友,那晚喝醉了好几个人。我还记得,菜都是我做的,凉热烹汤一应俱全。才一上桌都说不喝不喝,结果后来气氛热烈起来,就有人径直跑去厨房里把泡酒的玻璃坛子抱出来,直接在桌子上往酒杯里倒,容不得谁不喝,求饶也没用。嘻嘻哈哈一大夜,大老爷们儿的,就连出门都要人扶住免得摔跤。现在想来,都不禁失笑。
扔掉得一点点的,大抵我还没有勇气去一次性扔掉那么多食物与辅料。至少,我还没有勇气去面对,想象中的别人束束投来的异样的眼光,会像支支利箭一般穿透我的胸腔,以及最后的固守,令我遍体鳞伤,溃不成军。于是,我就这样满怀怕心,一次夹在垃圾里扔一瓶,下一次再藏一袋,垃圾袋不透明的黑色,让人看不清里面挟裹了些什么东西,倒是教我安心得多。拎出小巷,走到街口上,往那庞大的绿皮垃圾铁柜里随手一甩,就得了。我便满怀轻松地离开,到另一条街搭乘公交车去城里,或去旁边的综合市场里买菜。如同做了件坏事没被人发现,心头居然也无来由地荡漾起几分不为人知的窃喜与得意来。证据都毁灭了,你奈我何?
我是忽然想自己做菜吃的,很有一番心血来潮的意味。于是,我去市场里破天荒地买了大半块现场看着剁好块的土鸡公,重新买了新鲜的姜蒜,灌了一瓶菜籽油,再依那个赤裸上身系了围腰的胖肉贩所说,去买了烧鸡用的青豆,以及一小把青椒。然后回家,再按记忆里的流程与顺序,清洗,细切,打燃天燃气灶,打开抽油烟机,一番用时不短的烹饪,一大钵热腾腾香喷喷的青豆烧鸡便摆在了客厅宽大的玻璃茶几上。再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里,一边看CCTV13的新闻报道,一边寻来酒瓶酒杯细斟慢酌地品饮,倒也像模像样有滋有味儿。待得两三小杯下肚,倦意来袭,便将卧室里的枕头拿来往沙发扶手的斜处一搁,便是一晌无忧无虑不知不觉的小睡,兴许还生起无尽浓郁的惬意与满足。待得醒来,再去收拾面前几上的餐具,电视看或不看,关或不关,适口的茶水倒得跟上。
第二次去市场,便买了两斤连筋带油的牛肉,几个并未完全去除泥沙的大土豆,后来又忽然想起再出去买了两个鲜红的蕃茄,回到家如法泡制,一大钵热腾腾香喷喷土豆烧牛肉就又摆在了面前,再去重演那些极为熟悉的套路,一觉醒来就可初夜。
我知道,调料盒里洁白如晶的盐巴还是可以用的,只是硬结成了块。我便从小架上取了削菜皮的多功能刀,用它的尖头在盒里一阵捣插,自是有不少松动与散掉的可供勺取。它也于事后分布在菜什的连锅翻炒中融化,最后随着算不得美味的小块菜什,爬上我舌面期待已久的味蕾。
于是,安放在书房其实叫杂物间里的那尊冰箱,自此不再只是不分寒暑地冰冻瓶装啤酒了,一餐没吃啥动的菜什便又在碗盘的盛装下跻身其间。看来,我的重回厨房,不止丰富了我与冰箱的肚腹,还让我重新拾起了这人世间里原本属于我的那股子烟火。
一份孤单,几分清醉,便可望见许是温润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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