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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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行云流水 |
今天我值班。一大早就顺道去成绵路二巷那家“开元米粉”,撮上少许青绿的葱花、泡菜粒,油渍渍地吃上一大碗牛肉肥肠汤兑浇的米粉,然后再慢悠悠地去旁边的街边候车。大街上,秋的颜色很深,不知名的凉风在茂盛的法国梧桐间,随意地荡来漾去。
节日上班的人少,大巴上空落落的。我随便挑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然后习惯性掏出包里的文学杂志,安静地看起来。这是一本9月的《散文》,越过一些似曾的熟悉,我看到了当代文人们对古朴大地怀念,以及对现代文明破坏自然的抱怨。我不由得轻笑:那人一说就笑的“文人骚客”,莫过于是说文人除了喜欢畅情抒怀外,还好于发各式各样的牢骚。不过,牢骚发多了,别人看多了,自然就见惯不惊。我想在这些见惯不惊间,寻找丝缕的新意。车行到一半,我看完了两篇,于是就望着窗外经过的浅雾缭绕的小镇发呆。
到了单位的大院落外,下得车来,初升的秋日光晖一片,雾霭如同怯然的雏妖,褪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四散游荡或逃命。我没有兴趣去理会这些虽为自然却被另一种自然所逼退的什物,径直穿过园林走进医院大楼,泡上一杯清香扑鼻的绿茶后,独自坐去办公室里敲键盘。
说是一大早,实际上我凌晨四点多就醒了。经过一番是否继续睡去的矛盾挣扎后,五点多钟就还是起了床。依例捧上一盅茶,在博客的忧婉轻唱中,动手写了起来。这篇文章叫《看不见落叶的秋天》,是把环卫工扫尽了城市中不多见的道旁树的落叶的怅然,穿插于情感漫溢的故事中间。秋的凉,与情的暖,让人如春江鸭一般去感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像一潭早已褪化得不知流涌的死水,茫无涯际地只管沉淀着这一切:有生命的无生命的,有灵气的无灵气的,无所谓崭新与陈旧、过去与将来的物什们。除了我那细小的吮茶声、打火机声和键盘的敲击声外,还有就是若隐若现的电流声,以及外面建筑工地上远远传来的不知名的噪音。我守着这一角宁静,用那说不清楚到底是有还是无的意念,一圈圈自内而外发劲,抵御四面八方潜然入侵的声息。
前几天,我收到梅雪主编的诗文集——《情感咖啡屋》,里面收录有几篇我过去写的或黯然神伤或无病呻吟的文字。或许,在那些文字中,记录了不少曾经的“痛并麻木着”。此前,一位叫宋客的湖南作家,才请我为他快递了一本《新生代作家》过去。这是一部合集,有我的散文辑,也有他的诗歌辑。原来,他是在天下热点网上见到一个贴子后追踪而至的。这令我不由得想起“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的古句来。
踩着那些新旧混杂的文字铺就的小径,是我一草一木栽培起来的精神家园。在这个颓废文化四处流溢的时代,远离城市的浮华与车马的喧嚣,在无际的静谧中随草木虫鸟休养生息,自然而然,独成一景。或许,这就是我所期盼的将来隐居的院落吧!我不知道外面那广阔的田野阡陌间会不会有着不知事的野狗追逐嬉戏,也不知道白云深处人家的牧童会不会在山坡上的牛背握笛酣睡,更不知道岭谷之间会不会有着二狗子与叫桂花的寡妇野外偷欢的风流韵事。
忽然,我想到了禅钟。就在昨天,一位文友打电话过来,提议在这国庆期间约上三五朋友,去郊区的圣水寺逛。据说,圣水寺是这城市最为鼎盛的佛教胜地,似乎属于净土宗。那地头,二十年前我去过。现在的规模,远远一望,便知早已是过去的不知多少倍。我终究不会知道,这样的闲意拜谒,能为闲散的香客们带去多少心灵的洗涤与内心的宁静。那里会有散播佛音的钟声么?或许,有的吧。既如此,去又何妨。原本,我就估摸着近日去郊区绿意盎然地走一下,以触摸冥冥之中暗藏的禅机。那遥远而浑厚的宿命之钟,又响了……
黄昏,在我神游天外的发怔中,顾影自怜地渐行湮灭。坐在值班室外的沙发上,我漠然地品味着自屏幕中电视剧《利剑》透射而出的乏味,头里飘起几许酒香,幻现着后来夜深处的梦靥。
睡梦中,一个半人高的男孩,朝我张开大口就咬,我赶紧持小尺般的干竹块前逼,一边心里抱怨着这是哪家的野孩子。他来势未减,竹块顿时就伸入了大张的口,我吓了一跳,赶紧缩手,那大口便顺势扑进,一下子将我的拳头也整个吃了进去,森白地牙齿咬得我的手生疼……
我猛然惊醒。回过神来一看,又是凌晨。深秋那浸肤的凉风,透过寝室床头的窗纱,在夜黑的掩隐下,早已漫溢一室。我没来得及回味早晨才吃过的那一大碗油渍渍的“开元米粉”,以及那陈旧而熟悉的小巷中雅俗不分的景貌。一日,就此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