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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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行云流水 |
(图/网络
(此文于2010年5月31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原本我已经睡了,结果又在即将熄去台灯之际爬将起来。几天来的丝丝情愫,终于积累到把我从无际的庸懒中一把揪将出来的地步。夜已经深了,在这终于冒出可以真正称得上艳阳天的日子的别人的梦脚,我坐在床沿边上,将那件五年前买的但仍显八成新的长袖粗横纹T恤,捉了两只袖子像背心一样搭在后背。换了新茶叶的白瓷筒杯,正安静地呆在桌边,候着饮水机里的同样安静的水,那些从自来水笼头里流出来而又经过像征性过滤的水们,快点吱吱叫着鼓腾起来冲沸。于是,在无际的烟雾缭绕中,思绪从无边的黑夜的海,丝丝缕缕地四面八方而来,渐渐地汇集成了这篇文字里所有的精神。
昨天,原本正处闭门谢客期间的我,终于在草草地睡了一两个小时后,下午赶去市文联倾听作协主席刘大军的羌族文化讲座。坐在端端正正的座椅里,我首次带了一个称得上精致的皮面笔记本,就像置身于大学校园般一丝不苟地记摘。
就在这天早上,我刚神情恍惚地值完夜班回家,就从门卫那里收到了冯飞前一天就从成都寄来的两本书,北川诗人、羌族作家冯翔的遗作——综合文集《风居住的天堂》和长篇小说《策马羌寨》。这更促使我对才从网上得知的下午的讲座增进了急迫,似乎饭也可以不吃,睡也可以不睡。据文联主席在讲座结束时说,这个讲座只是今年市里纪念“5.12”大型活动中的一个内容,其余的随后将相继展开。
一年前,冯翔就是这种纪念活动的总策划人。当时他极度疲惫、无比亢奋,坐在酒馆的小方桌上,酒沫四溅地向几位在座的文友讲述相关的事宜,关乎纪念,关乎文学,也关乎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透射而出的洁净与灵气。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为了纪念,那么此时此刻,且容我用这些青涩的文字们,在他一周年祭日后的第十天晚上,来纪念他吧!
十天前的4月20日那天,我独自关在家里,静默地怀想着这个日子,想着我写在一年前的那篇悲怆激荡的《纪念北川诗人冯翔》一路所流沿下来的余味。在这样的余味里,无形的阴冷从原本明朗的空气中,门窗那没有在意是否洞开的缝隙中,袭来。我如同一只置身于自己辛辛苦苦层层缝制起来的厚茧中,期待着泯灭与重生的蚕蛹,不想说话,不想思考,任由先天而来的忧郁,横七竖八地,缠绕再缠绕,就像我早就等着这一天,蚕的末路的到来。
我亲眼看到过蚕变蛹后的下场。就在前一阵子,我和几个文友喝完茶后去这城里的一条老街的一个叫做“青海杂啤城”的老牌馆子里,亲齿咀嚼着油炸后的那蝶蚕蛹仍然那么清脆可口。我在多年前就曾去过那家饭馆,但从没注意到过居然那里还有着这么一道菜,让我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还勾起几多回忆。
在我还是不知事的少年儿郎时,这城里就曾有过一个声名鼎沸、女子众多的丝厂。才开始是从父亲嘴里听说的,而后是上学时常踩着半新的单车打那厂门前过。之所以会从父亲嘴里听及关于丝厂的叙说,主要缘于那几年他回老家探亲时,总是会从随身的行囊里乐滋滋地掏出一个油纸袋来,里面装着三两斤黑麻溜光的油炸蚕蛹,小个头胡豆般大,馋涎地咬几粒进嘴里,咯嘣咯嘣地脆,只可惜夹杂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生味。原来是父亲托了丝厂的熟人,想办法走后门买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前路,会不会真是去应了炸蚕蛹的命运。即便是真的应了,但一想到那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词句来,心里也会不由得溢满了宽慰,幸许还会混杂着几丝不为人知的得意劲。那时我还小,满脑子还尽是飘飞着七彩徇丽的肥皂泡,终未想到过生死居然是件无比沉重的事情。待得我终于成熟起来了,却也发现人们谈虎色变、惊恐万状的死亡话题,却也并不那么可怕。
人既然有了生,就必然逃不过死亡的来临,只不过时间早晚而已。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不是还有着那么多“活着却如同死了”的人么?说到这里,就让我不由得想起曾经读过的那句“有的人死了,却如真正的活着”的话来。
如果说今夜是为了纪念,那么我就宁肯用这句话,一是来纪念英年早逝的冯翔,二是纪念我那些已然流泄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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