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学原创/白衣书生）

（此文于2010年3月9日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今天是除夕。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我的耳边，并没有传来记忆中贺岁的爆竹声。或许，那些穿着厚棉袄，在田埂上欢喜地跑着燃放鞭炮的日子，只属于我那早已流逝的童年抑或是少年吧！那时，我和众多的小伙们一样，兜里揣着几颗火红的小炮仗，手里拿根点燃的香，东一下西一下地在地上点着放，让每一颗炮仗都能在广阔的田野里，瞬息之间爆发出它那极其饱满的声响。“砰”的一声，黑烟乍起，纸絮乱飞。随之而起的，便是孩子们无邪的欢呼，满脸绽放着喜悦。

　　孩子们都是想过年的，甚至是这个新年还没过完，就又迫不急待地盼望着下一个新年能早些到来。那些紧紧攥在孩子们手里，死死捂在口袋里的零散炮仗，便是旁人不可劫掠的“宝贝”。这些都是大人们燃放整挂的鞭炮后，七零八落地遗落在地上的。按照乡下的风俗，一般在除夕的午夜与大年初一清晨，便是鞭炮密集炸响的时分。要是换了经济宽裕点或是讲究点的人家，所燃放的鞭炮就会多一些，而且在除夕一大早，就会先放上几挂。

一般在这些时候，孩子们都是在大人的授意下，先把紧紧包裹在鞭炮外面的红油纸撕开，长长地展在地上。摆好了，大人说声“点”，小孩子就会刮燃手里的火柴，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一点燃捻子，转身就跑，顷刻之间，身后便噼里叭啦地炸响起来。往往这时，人们就会满脸喜悦，远远地看着，就象看到幸福与好运已然降临的样子。而胆小一点的孩子，就会一边用手指紧紧塞着耳朵，一边万分惊张地观望。密集的鞭炮声一停，就汹涌地冲进硝烟弥漫、红屑遍地的炮场，手忙脚乱地捡拾起来，一边捡一边往兜里装。故而，如果有炮仗在哪个孩子衣袋里炸响了，也是常有的事。要是换了机灵点的，在捡之前就会认真地查看地上没炸的炮仗，火捻是否完全熄灭，实在没有把握就会惊呼一声“这个还在燃”，一是高声示警，二是表示这个是自己先看到的，从而避免其他孩子去抢。也有心急点的，看看没有反应，就伸出手去，眼看就要触到地上横躺的炮仗时，突然“嘭”的一声响了，把个手指给炸得木木的，人也窘在原地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往往这时，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捡炮仗玩到底是一件比较危险的事。不过还好，那时的鞭炮个头都极小，威力也不大，即便是在孩子们手边或是衣袋里炸了，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会博得人们的阵阵哄笑。

　　随着时光的推进，慢慢地有了电光炮。这东西虽然在包装与个头上，与往常的鞭炮并无两样，只是在包装纸的最下端多了“电光炮”三个字，不但价格要贵点，威力也大得多，炸响时惊耳惊耳的。在乡下人看来，过年的鞭炮炸得越响，就越是预昭着好运流年。于是，电光炮便迅速在乡下市场漫延开来，大有将普通鞭炮取而代之的气势。再后来，二踢响、神箭、摩术棒、哧哧喷光的小烟花也先后冒了出来，品种多样，愈演愈烈。这时候，人们一到除夕，辞旧迎新的烟花爆竹，就变得声、光、形一应俱全了，绚丽夺目，五彩缤纷，教人好不欢喜，人人脸上都是乐呵呵喜滋滋的！以至于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很多大一点的城市早些年就已经禁放烟花爆竹了。到了除夕夜，要么是当地政府在某个河边统一射放礼花，要么是某个单位在郊外集中燃放。城里的孩子们，也只能吵着大人给买个彩皮气球或是几极细的莹光棒，去公园或是游乐场玩着过年，全然没有以前乡下孩子那些自由奔跑着燃放炮仗的乐趣。

　　我还记得小时候，在那个普通鞭炮和电光炮抢夺地盘的时代，父亲嫌那些鞭炮响起来不过瘾，就找来大堆报纸，捣鼓来捣鼓去，结果制作出了大个头的炮仗，单放一个就足以让人在五丈开外震耳欲聋，串成一串放起来那就更是整天价地响。往往在除夕前一个月，父亲就早早地组织起全家人手，围在桌边按他讲授的方法，枯燥乏味地做炮仗。我们当小孩子的，谁要是敢偷着开溜或是偷懒，绝对就会讨来一顿暴骂和好打。那炮仗威力太大，我也不敢轻易玩。既便是忍不住了，也只会偶尔扒上一颗长捻子的，放在地上用香火一点燃，就远远地跑了开，然后死死地捂着耳朵等它响。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年，自从全家从父亲郊区的单位住房搬进城里，没有了制作条件后方才打住，而我也就此松下一口气来。

　　近些年来，随着互联网的飞跃发展和电脑的广泛普及，在网上看新闻已经成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在众多的新闻词条中，偶尔会让人看到某地某个烟花爆竹厂爆炸的报道。往往这时，我才真正感到后怕起来，想想自己曾经那些制作和燃放炮仗的情形，后背就直是凉。

　　于是，在这2009年除夕，我醒来后，对少儿时代燃放炮仗的稚趣时光稍作回味，就完全清醒了。我一边爬到网上向全国各地的文友发送图文并茂的电子贺卡，一边忙不迭地抓起桌上的手机给本城或是外地的亲友发送或是回复贺岁短信。虽然耳边再也没有了儿时那噼里叭啦的炮仗声，却也不乏清新与宁静。

　　岁月的年轮，在这一茬又一茬的除夕中，波涌波散，透过人们无尽喜悦的面容，一圈圈荡漾开去，直浸润入一个个蓬松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