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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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此文于2010年1月20日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很内疚。因为霜儿的哭声,时常都在耳边回响。她是我的好朋友,今年十八岁。自打她生日过后,只要遇到我不屑地瞥她一眼说“小屁孩”时,她就会高声笑着争辩道,我已经满了十八了,我成年啦!往往在这时,朋友们就会在旁边暗地里发笑。
她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女朋友,但我们却常有一起独处的时候。有时一起喝茶,有时一起吃饭,有时还会一起跑到城外的某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去玩。这不?前不久,她在电话里说,她这次回来了,以后就不回来了。我说为什么啊?她说,因为要参加学校的某个重要的考试。于是,我们就约了去一个茶楼喝茶,然后跑去城市的边缘处,吃鲢鱼,品梅子酒,再就着昏暗的街灯,一路慢慢走回城里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了,大约有八九里地的样子。
或许,在旁人眼里,我们这样相处,很有些谈恋爱的嫌疑。有次一位同事大妈,在我值班时就跑来嘻皮笑脸地问我,前天那个是你女朋友吗?我说,谁呀?你在哪里看见的?她神秘地笑笑说,在安昌桥那里。我说,哦,那是我的好朋友。她说,我才不信呢!一说完,掉头就走。我有女朋友,在外地,霜儿是知道的,而且她也知道我从来喜欢的都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女孩。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有时候,我也有些奇怪,为什么霜儿总是不介意跟着我到处跑着玩呢?有一次,还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还有一次,她执意要陪我一道去相亲。我不由得笑了,有你跟着我,这亲能相成功吗?你担保别人不会误会?她听了,就故意做出一副很夸张的样子,得意地笑着说,我只是去蹭饭呢!
谁都知道,女孩子说话有时候是口是心非的。因此,我也不只一次地认真审视过与霜儿之间的事,的确比寻常的朋友要好得多,但并不像是爱情。她内心有个深爱的男孩,尽管我从不清楚他是谁。似乎在我们认识之前,她的初恋故事就已经一片酸涩。她对爱很执着,也很狂烈,尽管我从不曾听她当而说起过。这都是我在她写在网上的文章里发现的。
她时常都会在半夜里一个人孤独地哭泣,为她那已经失去了的爱情。在文字间,我看到一个少女不管不顾地在全国各地疯跑着,哭着闹着寻找她的男朋友,其中一次去的是千里迢迢的郑州。尽管那只是一篇文字,却让我无比感动,虽然很有可能只是作家笔下的杜撰,但直觉告诉我,那是真的。于是,我知道了,她和我是一类人,故而对她也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份怜惜,就像是对另一个自己。
我们在一起玩,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斗嘴,而且也有一股子江湖味。虽然是斗嘴,却不是生气,而是打趣。往往在这时,她心情才最为开心,有时甚至会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扬起爪子来抓我,拿白森森的牙齿来咬我。要是哪次她真生气了,就会一个人闷在座位里不理人。遇了这时候,我就会做出一副毫不理会的样子,照常和别人说笑,暗藏着故意气她的意味。有一次聚会过后,一个朋友在网上对我说,霜儿刚才肯定生你的气了,你都没给她打电话哄哄。我说,小女孩子嘛,是那样的,没事的,放心吧!朋友见我这么说,才半信半疑地有些放心。
有时,我会对她说,我可以透过你的眼睛,直看到你心底。往往这时,她就会陷入沉思。我想,尽管她从表面看起来喜欢笑闹,但内心却是一片孤苦。我很想帮她解开心锁,让阳光更多地照进去。因为正处花季的她,理当拥有一个更为阳光与灿烂的心境。
有时,彼此的打趣,也会唤起她的伤感。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城里的某个小巷的店子里吃串串香小火锅,互相仍尽捡些不给对方面子的话说。闹着闹着,我就故意做出一副很庆幸地样子对她说,哎呀,幸好你不是我老婆啊,不然照你这脾气,肯定会把我折磨死的。话没说完,她就一边格格地窘笑着,一边从座位里跑出来打我。结果第二天,我就在网上看到她由此而触发的伤感情绪,似乎是在面对那桩过去的爱情检视自己。
听到霜儿的哭声,是在前天凌晨五点过。当我被手机的铃声吵醒时,她就在电话里一边“昂昂”地哭着,一边说头很痛。当时,我正睡得稀里糊涂的,心想都是她太贪玩闹腾的,于是就懒懒地叫她用湿毛巾敷下,不行就马上去医院。没说几句,她就把电话挂掉了。再打过去,手机已关机。我知道她在城外独住,父母都不在身边,但从不清楚具体地头,而且我也一时没闹清到底该不该去。一是我有女朋友,虽然在外地,但我也得注意避嫌。二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如果被人误会了,我又怎么说得清?更何况她还是一个青春少女。但作为好朋友,我到底还是应该去。我知道,如果我去了,就一定会不顾别人的猜疑,急匆匆地背起或是抱起她,找个车给弄到医院去……
于是,在内心反复的矛盾斗争中,我再也睡不着了,蜷缩在被子里,后背直是冷。好不容易等到天开始察亮,我又打电话过去。这次她手机居然开着。虽然她仍是嗷嗷直叫地说头痛,但感觉状况已经好多了。我叮嘱她马上去医院看病,她“哦哦”地答应着,这才让我感到有了些宽慰。
两天后,我白天仍然陷身于忙碌的工作。直到晚饭后,我决定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电话那头,她仍然像平常那么大声地笑着,顽皮地说,前天早上,老子差点挂了!我除了一如既往地纠正她用“老娘”外,还问她,你和朋友在一起吗,怎么那么吵啊?她说,我在公交车上啊,刚输完液,正回去呢!我有些诧异:咦,你怎么不在镇上的医院治啊?她哈哈地笑了两声说,我不知道镇上的医院在哪个地方呢!
从她的语气里,我没有感觉到有生我气的地方,但她那不无爽朗而清脆的声音,却到底让我放下心来。然而,她那透夜而来的哭声,却继续在我的内心激荡,时时拷问着我的灵魂。
就在霜儿输完液坐公交车回去的这天,我和女朋友也终于告吹了。女朋友说,她决定按照爸爸妈妈的安排,以后去读研究生,然后再去读博士。而且她还说,她是懦弱的,别人也都这么认为。让我对霜儿的歉疚,不由自主地愈发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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