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学原创/白衣书生）

（此文于2009年12月2日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一大早，当她满怀惊喜地告诉我，她所在的城市已经结冰了时，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滴声正入耳而来，密而不乱地敲打着这城市楼群里司空见惯的雨棚们，像是一种久未触及的梵音。我匆匆地出了门，照例穿梭于那条陈旧而破败的小巷。这条小巷，是隐藏在身边这繁华都市里的一颗补丁。它就如同一个枯黄季节的老人，默默地述说着岁月的无尽沧桑。

　　在小巷里，我遇见了母亲。她像很多平常的老人一样，戴着圆檐的布帽，在厚实的棉袄外罩了一件旧黑呢大衣，打着一把迹痕斑驳的伞，正埋着头往家赶。我想，大概又是行动不便的父亲天没亮就叫她去市场买什么菜什了吧！我叫了母亲一声，她就大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来，一见我光着头赶路，就忙忙慌慌地要把手里的雨伞塞给我，一边唠叨个不停：你拿去。淋湿了头，是要生病的！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去接她手里扬着的雨伞。天上的雨下得并不大，足以让我感受到与之抗衡的快意。或许母亲从不曾见到过，我曾经在狂泄的暴雨中，那指挥若定、激情斥叱的情形。

　　坐在早班车里，我一边用手指拨弄着窗玻璃上的朦胧水气，一边听着广播里说平武已经降雪的事。平武，是我所知道目前下雪离得最近的城市。此前，我已知道全国已经有很多地方下雪了，有的地方还积得很厚，得靠机械去清除道路、维持交通。今年的雪比去年来得要早两个月，是沿着那股由东往西的寒流到来的，而且速度还很快。这不？在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我就惊觉地发现，扑打在身上的小雨滴，居然就是还没融尽的雪粒。

　　我不喜欢雪，是在去年的时候。那场茫茫大雪，在绵阳破天荒地足足下了一个星期。当时，我不但首次从《知识窗》上得知雪里含着很多细菌，而且还在连绵的大雪天中生了一场重病。我从没度过那么一个痛苦不堪的春节，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不过，这与当时全国很多遭受重大雪灾的地方比起来，还是算幸运，至少没有对这城市生活所需的水电气造成什么妨害。

　　我生性怕冷，打儿时起就如此。可能是我的童年，确实给了我太多的病痛与饥寒。不知道这是不是会淡泊我对故乡的感情。现在回想起来，我对曾经那段身处德阳乡下的日子，那原本应该稚趣快乐的童年时光，没有多少温暖的感觉。

　　就连前几天，和一群文友在网上聊天，当说到故乡这个话题时，有的就惯例地说，故乡是如何如何地美妙与难忘。我当时就毫不隐讳地说，我是德阳人，但却从不喜欢它，我喜欢绵阳。于是，众人一片哑然。他们应该都知道，我的表达是真实的。因为在圈子里，这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我不会甘于生活在别人的影子下，去做个世俗的抑或是时代的傀儡。我有足够的勇气与坚韧，去认真走好自己所想要走的路。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这就如同去年的那场雪虽然让我痛苦不堪，但却不会使我从此不再去喜欢雪了一样。事实上，我一直很喜欢雪花那漫天飞舞的美妙和与生俱来的浪漫。这恍如对爱情，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当她在早上告诉我，她所在的城市结了冰而她又特别喜欢玩冰时，我就恍然见她一觉醒来突然看到窗外冰晶时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于是，我的眼前就展现出了一个洁白而晶莹的世界，而她正是那个蹦跳着在雪地里兴高采烈地玩着冰的女孩，凝聚着这画中的所有动感。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父母那已然苍老的样子，也想起那个女孩和我所说过的那句话：让我们在这无尽的岁月长河中，一起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