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文学原创/白衣书生）

(此文于2009年2月25日被《中国作家网》刊载）

　　当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七盘山劳教所大院上空的时候，牛智正疲倦地靠在大队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着盹。他太累了，就连对讲机里那嘈杂而急促的指令都没有听见。

　　“牛大队！牛大队。不好啦！”办公室内勤民警李怡梅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牛智霍然惊醒，一骨碌爬起来，惊诧地问道。

　　“应急指挥中心发布了红色警报……怎么办？”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原本红绯的脸上泛着白。

　　“好！你立即通知大队机关各值班民警，马上全部去紧急集合！”牛智一听情况紧急，对李怡梅一边安排着，一边拿起对讲机镇定地发布着命令：“特警大队各中队，我是大队长牛智。应急指挥中心已经发布红色警报！按要求8分钟内到指定地点紧急集合！”话一说完，他和李怡梅就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他迅速打开保险柜，取出那把跟随自己多年的锃亮的六四式手枪，拉开枪栓检查了装弹情况后立即别在腰里，然后又到里间休息室换上厚实的多功能警服，穿上野战靴，从墙上一把取过装有强光电筒、催泪瓦斯、手铐和警绳等警戒具的单兵装备袋挎在肩上，一边摘过皮帽钩上的大檐帽扣在头上，抓起桌上的对讲机，立即向着楼外跑去……十多年的从警生涯，已经把牛智打磨得在这类的紧急行动上颇为老练。

　　现在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而楼外院子里的各条道路上都是从四面八方跑向集结地的警察和匆匆而过的红灯闪烁的警车。在这初冬时节的露灯昏黄光映下，也看不清楚到底谁是谁。不过，在这节骨眼上，谁也没那闲功夫。

　　不到十分钟，劳教所各单位的警察们和车辆都已在院子里各管理区外的操场上齐整地集结，只有队伍边上的那些被牵着的警犬还在不支事地时而叫上几声。所长魏长江和指挥中心主任岳云海早已候在那里，都是一脸铁青。岳主任迅速整完队，转身向魏所长敬礼，报告了参加行动的人数后，魏所长就果断地发布命令道：“各位民警，在八点十分时，四大队三中队发生两名劳教人员在民警带领打开水时强行翻越围墙的逃跑事件。现在我作为应急指挥中心指挥长，宣布启动二号应急预案，按计划在各道防线上展开严密的围追堵截，确保脱逃人员在最短的时间内被追回。现在各单位立即开始行动！”

　　“是！”随着所长一声令下，各单位的大队长和科长们立即跑到各自的方队前下达着命令，声音此起彼伏，紧接着一队队警察、一辆辆警车纷纷离开操场，迅速向着劳教所大院内外呼啸而去，警笛声、嘈杂声响成一片。

　　牛智在特警大队三十来号人的方队前，一边用坚毅的眼神扫视着队员们的面容，一边声音洪亮地下达着指令。预案都是早就设计得极为严密的行动计划，而且也已经实施过很多次，队员们都很熟悉，每次需要讲的就是发布命令和再强调下要求，前后用不了一分钟。

　　看着有警犬训导中队和机关民警混编入的以三个特警中队的队员为主力的九个行动组匆匆行动起来，牛智这才松了口气。这时，司机小崔已经把他那辆三菱越野警车开到了身边。他一边坐进前排，一边吩咐李怡梅：“你马上打电话通知我们大队在城里休息的各位领导和民警，已经启动2号预案。请教导员杜勇立即赶回大队部，你协助他负责第一道防线并坐镇联络、保障后勤；文大队负责第二道防线，夏大队负责第三道防线，办公室屈主任带领机关人员随夏大队行动。叫他们立即到位，每半小时向我报告一次进展情况！”话一说完，汽车已经向着大院外冲去，把李怡梅那声清脆的“是”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大门口的警戒警力已经增添了四名戴着头盔、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灯火一片通明。正带队把守在那里的特警四中队中队长郑华见是牛智的车，立即跑了过来，一边敬礼一边报告着队员的分布情况。牛智隔着摇下的车窗满意地点了点头，叮嘱了几句就向着夜幕深处继续进发。

　　汽车已经进入静默状态，在山道上开始不断地颠簸起来，只有外面的车灯直在漆黑的山坳子里射着夜空下那沉寂的道路。

　　几个特警中队的中队长们不断打来电话，报告着最新的情况。当后排的民警递了支烟过来时，他这才发现原来这次随他行动的是机关民警小朱。这是大队里的一条硬规定，每次行动都必须安排一名男特警队员随各位大队领导一起行动，这事一直都交给办公室在负责。一是可以互相照应安全，二是加上司机正好构成一个小的行动组。几年前某省一个副大队长在孤身抓小偷时遇刺牺牲的事，一直在牛智心里隐隐作痛。所以，他要求凡是行动出任务，小组的最低人数不能少于二人，必要时可以联合行动。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又如何去保护群众的安全呢？绝对要全力避免象这种既流汗又流血的伤亡事件。这是牛智一惯的原则。

　　其他三位大队领导已经先后打来电话，报告了各条防线的最新情况。那些中队长没有再打电话过来，看来几位领导已经按他先前的分工及时接管了他们。牛智对此很满意，不由得露出了几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汽车仍在各条防线上进行围追堵截的特警行动队之间巡检着、穿梭着，小朱在汽车后排里面用对讲机轻声地询问着各行动队具体所在的位置和地点，一边和小崔机警地察看着汽车所到之处有无脱逃劳教人员的痕迹。

　　不觉间，夜色已经越来越深。这又是一个无月的夜晚。

　　牛智太累了，他已经不由自主地睡着过去好几次了，有次居然还梦到他小时父亲在半夜里背着他，去找乡村医生给他治病时走在乡间田埂上时的情景。那时，天上的月牙儿可真亮啊！这几天，他年迈的父亲已经病重，正在城里的医院里住着，时常都会在夜里痛得直叫唤。只要晚上不值班，他都会去守在父亲的病床边，毕竟拉扯着他们几姐弟长大不是件容易的事啊！队里的几位搭档也找他聊过这事，就边劳教所的政委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后也找过他，可牛智就是不愿意请假。或许，俗话说“忠孝难以两全”，而他牛智却一心只想做个能够两全的人，更何况他还要在那七八十号特警队员面前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呢？要想带好一支队伍，除了严明的纪律作风外，没有过人的吃苦精神，没有突出的表率作用，那怎么行？

　　当小朱轻轻拍着牛智，把他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牛大队，好消息！文大队刚给您打来电话，说两个人都抓到了！前后只相差十几分钟。”小朱兴奋地向他报告说。旁边小崔也正开心地笑着，看来他也早已知道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他阴沉着脸。

　　“我们看你实在太累了，不忍心叫醒你，所以……所以我就帮你接听了。”

　　“唉！以后可要及时向我报告，该叫醒就一定要叫醒，这可是纪律！马虎不得的。”

　　小朱委曲地低声应着，小崔在旁边也一个劲地求情道：“牛大队，这次就原谅小朱吧！是我们俩一起商量好的，下不为例吧！再说了，领导也不是铁打的，对吧？你已经为大队为家里那么操劳了，更何况今天白天你已经带着大家去搞了一整天的野外拉练了，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牛智眼睛湿润了，他没有再责备他们，只是问人是在哪里抓到的。小朱又高兴起来，兴奋地说，一个是从劳教所背后的一个山梁的灌木丛里搜出来的，另一个是在国道上的汽车上抓住的。

听着这些，牛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便问小朱道：“那给所长汇报了没有？”

　　“还没有。这不正在向您报告吗？”

　　牛智从小朱手里拿过手机，立即向所长魏长江认真地作了汇报。在得到收队的命令后，他便马上在对讲机里向各参战的特警行动队宣布了两名脱逃人员已抓获和现在全部收队的指令。“真是好样的！明晚上咱们特警大队到家火锅店去开个庆功会，给文大队他们好好庆祝一下。”他又说道。顿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片雀跃的欢呼声……自从父亲生病以来，牛智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在所部三楼的大会议室里，所长魏长江向全体民警庄重宣布：“在昨天晚上的追逃预案演练中，同志们表现得非常出色！整个应急预案演练，取得了圆满的成功！省局对我们创建部级现代化文明劳教所的工程再次抽查验收合格。”这时，坐在他旁边的姚副局长也站起来微笑着表示祝贺。整个会场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杜教导他们几个再也忍不住了，一阵地说着，欢快的笑声向着四周的人群荡漾了开去……当他们侧过头来找牛智时，才发现牛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