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工作很不错啊，为啥后来不搞了？”邹丹问。

“不是我不搞，而是不好搞了！”张老师叹气道，“原因很复杂，主要的原因是我不愿意做一个不顾良心，只顾赚钱的商人！”

“你怎么这样讲？”邹丹问道。

“邹姐，这个问题一下说不清楚，我先给你讲一个小留学生的故事吧！”

“好吧。”邹丹说。

“这个小留学生其实也不小，她来法国时，是一个高中刚毕业，已满十八岁的女孩，在他们那批留学生中，她是最小的。她姓林，我们就叫她小林吧。小林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对这个 独生女儿出国寄予很大的希望，同时也不放心，因为她一直没有离开过父母，几乎没有独立生活的经验。在离开北京前，她父母反复托付我，要我好好关照他们的女儿。

“小林是个乖女孩，听话，学习努力。她是在中学期间，利用假期参加新东方的法语学习班学习法语的，通过法语考试合格后，获得留学生签证的。她和她的父母，都受留学热的影响，迫切希望出国留学。但是，那个法语考试过关，不等于法语过关，到法国后，还得进行一至二年的法语学习，经过强化法语培训，听说能力过关后，才能进入大学读书。因为新东方是产业化教育，是应试教育，教的除法语基础外，更重要的是考试技能。他们的确有一套应试经验，让学生很快通过法国的德芙考试，能通过法国使馆签证为目的，才不管你到法国后能否满足生活与学习的需要。因为他们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产业！

我那时上半年去北京接一批留学生到里昂，然后就在里昂和里昂大学的法语教师一起教他们的法语。下半年再去北京接一批，所以王凯也是我的学生之一。

“小林通过两年的法语培训，在投报大学专业时遇到困难。因为法国大学录取，不是像国内那样取决于高考，而是主要看中学的成绩。法国的中学考试很多，每一科每学期都要考试多次，小林的简历中只有国内中学期末考试成绩，参考价值不大。因此在录取时，小林受到不利因素影响，没有被她喜欢的专业录取。她被里昂一大数学专业录取。数学专业不是小林喜欢的专业，但只有这所大学的这个专业录取她，不得已，她只得进里昂一大数学系学习。

“进入大学后，我就没有怎么过问小林的事。直到几年前，小林突然来找我，说她当年的居留证没有批下来，希望我帮她去警察局有关部门打探原因，帮她把居留问题解决，否则她平时校门都不敢出，暑假也不能回国探望父母。

“邹姐，你对居留问题应该比较清楚。留学生每年靠入学注册证明到警察局申请新一年的居留证，也就是一年期身份证，一般是不会被拒绝的。居留证批不下来，这个人就成了没身份证的‘黑人’，待不下去，又回不了国，这是一个大问题。她求助于我，我帮她义不容辞。

“我通过关系打听到警察局拒绝批准她的居留证原因，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原来是有中国留学生举报她，说她来法国不是学习，是来混日子，来享受法国的美好生活的。因为她到法国十年，连一个BAC+5都没有拿到。也就是进入大学后，应该五年得到硕士学位，她八年都没有得到。而举报她的人，居然是她以前的好朋友。可悲的是，警察局去学校调查，发现那人举报的内容属实。怎么办？我通过熟人与有关负责人商讨说：‘这样下去不行啊！你们总得有个处理结果啊！要她继续学习，就得发给她一年期签证；要不然发给她短期签证，让她能回国去？！’后来他们给小林发了半年期临时居留，让她半年内回国去。最终，小林没有拿到硕士学位就回国了，我也觉得有些感伤。

“小林的经历对我震动很大，我觉得小林不应该出国留学，至少不应该那么早出国留学。她出国时还小，对法国的大学学习和学位情况不了解。法国的大学有个特点，就是容易进，不容易出。即在校时学习要求高而严，不努力，或学习能力差，根本不可能拿到学位。

“邹姐，你可能不熟悉法国大学的学位制。法国的大学学位及文凭由五级组成。第一级为大学基础学习文凭或大学基础科技学习文凭，在大学第一阶段结束时授予。一般学习两年。第二级为大学三年级学习文凭，在大学第二阶段第一年结束时授予。须在获得大学基础学习文凭后继续学习一年。第三级为学士学位，即,在大学第二阶段结束时授予。须在获得大学三年级学习文凭后继续学习一年。第四级为深入学习文凭（或高等专业学习文凭），在大学第三阶段第一年结束时授予。须在获得学士学位后继续学习一年。相当于博士资格证书。只有获此文凭，才能获准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第五级为博士学位,要求获得深入学习文凭后再从事 2 年～4 年研究工作或科学实验，并通过论文答辩或提交高水平的科学实验成果。”

“你了解到那个举报人的情况吗？她为啥要举报她的朋友？”邹丹问。

“这些问题不好当面去问。”张老师说，“她有举报的权利，而且举报的是事实。但间接得到的消息是，是有关导师要她做的。因为按学校规定，只要她愿意注册继续学习，就可以一直学习下去，没有时间限制。但老师觉得这样下去浪费时间和精力，又不能开除她，所以采取这种间接方式让她退学。这种说法是否可信，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