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上班，王凯对张向东说：“师父，小赵做了收银员、我到了后厨，阮姐又没回来，如今在大堂服务的只有三人，其中一人负责采购和送外卖，余下两员工还得分两班，实际上跑堂的只有一人，他们都叫忙不过来，建议至少要新招两个人才行。”张向东表示同意，并很快在网上登出招聘广告。

前来面试的人不少，但大多数是在读学生，不能保证每天的上班时间，最后录取了常年在餐馆打工的一男一女。男的姓魏，是刚毕业不久，滞留法国又没找到工作的小伙子，在其它餐馆跑过堂，张向东决定让他继续跑堂；女的姓杨，是个三十来岁的单身女人，据说她以留学生身份来法，除在语言进修班学法语两年外，一直在餐馆打工，当过洗碗工，也跑过堂。张向东决定灵活安排她的工作，忙时跑堂，闲时在后厨帮忙，主要做洗菜、洗盘子等工作。由于她的年龄比较大，其他员工都叫她杨姐。

杨姐对人和气，工作上勤快，手脚麻利，员工们都喜欢她。杨姐闲时也爱和员工摆龙门阵，从她的谈话中，同事们了解到，杨姐名杨兰兰，是国内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本科生。杨兰兰的父母都是政府机关公务员，她是独女，很受父母的宠爱。毕业后，杨兰兰也考入政府机关当上公务员。公务员是铁饭碗，收入也不错，是年轻人羡慕的工作，怎么会跑到国外来洗盘子呢？

当同事问到她时，她笑了笑说：“你们为啥要到法国来啊？为啥也来餐馆打工？我跟你们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我工作了几年，觉得坐机关很无聊，想到法国这个浪漫国度看看而已。”

“杨姐，你是里昂哪个大学毕业的？毕业多久了？”小赵问道。

“里昂大学啊！”杨姐毫不犹豫地说。

“里昂一大，二大，还是三大？”小魏问。

“肯定是二大嘛！”另一个员工说，“杨姐是文科毕业，只能在二大。一大是理工科，三大是医科。”

“说得对，我是来学法语，学法国文学！”杨姐顺口答道。

王凯听了他们的交谈，心里暗自想到：这个小杨城府深，不会说出她的真实身份的。但招聘面试时，张向东叫王凯一起参加，他们问清楚了小杨来法国的情况：她除了学法语外，没有上任何一所大学。她来法国是学生签证，每年得续居留，靠的是一个中介机构和里昂二大联合办的法语培训班的关系续的居留。张向东不太清楚有关学生续居留的事，因为他是靠与邹丹的婚姻关系来法的，不久就拿到长期居留，相当于绿卡，后来在里昂申请了加入法籍，也就是成为法国公民，不再关心续居留的事。所以在面试时，张向东没有继续问杨兰兰，也没有必要问。他和她的关系，只不过是雇主和雇员关系吧了，她不愿意说的，问了也白问。王凯只是个陪衬，师傅不问，他就不问了。

或许因为王凯参与老板张向东的招聘面试，还是因为王凯是员工中年龄最大的，杨兰兰上班后一有机会就爱和王凯闲聊，显得比其它更亲近一些。王凯并没有在意这事，有一天杨兰兰却单独“碰上”他，让王凯感到愕然。

那是一天中班，即中午营业时间过后，员工们都要休息一两个小时，再准备晚班，即晚餐时间的营业。两个多小时的休息，如果要上晚班，员工们是不会回住所的，就在餐馆玩手机，一起吹牛，或趴在餐桌上睡一会。王凯觉得郁闷，常在这段时间溜到附近的小公园坐坐。自从离婚后，他感到孤独，但不大喜欢和大家一起闲谈，常在这段时间来这里一个人坐坐，抽支烟，想想过去的事情。这天他正坐在长凳上吞云吐雾，忽然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王兄好悠闲啊！”

王凯抬头一看，见杨兰兰站在他面前，他居然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