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法兰西108，酒醉心明白

讲了儿女的婚事和创业故事，现在回过头来讲张向东的故事。

却说十月二日晨邹丹在派出所把张向东保出来，并去宾馆接来阮琳，把张向东交给阮琳后，就悄悄回家。张向东和阮琳离开派出所后，一直是阮琳开车。阮琳说他酒喝多了，不能开车，叫他在后排躺着睡觉休息。张向东本来就很疲倦，也想好好睡一觉。但一躺下就想到晚上发生的事，心里感到很憋屈。睡了好久睡不着，实在忍不住，就跟阮琳倾诉起来：

“琳琳，你说我为啥这么倒霉啊？！刚和前妻离婚，还要装出笑脸跟她跳舞；神差鬼使去开车接你，结果被抓进警察局，还要前妻来担保我出来。我的脸皮子都丢尽了！”

“你既然想说出来，我也就不客气了！”阮琳说，“我跟你说不要开车，等我来，你偏不听我的，犟起牛脾气酒后开车，你不倒霉谁倒霉？！这就叫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

“错了！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要在我面前充老人嗦！？”

“我们越南就是那么说的。你要按你们中国的理解，我就只有充老人了！”

“对哈，你是越南人，我是中国人；你遵从越南的习俗，我遵从中国的习俗。你说，你为啥会说中国话，你和我咋个弄到一起的？”

“我看你的酒还没有醒，还在说酒话！”阮琳生气说，“你给我闭嘴，好好躺尸，不要影响我开车，要不然我们两个一起完蛋！”

“哦，躺尸你都懂啊！看来你是中国人，而且是我们四川人。”张向东咕哝着说。

“我咋个又成了你们四川人了？”阮琳哭笑不得地说。

“躺尸是四川骂人的话，指躺着睡觉睡得像死人一样。主要用在大人骂小孩睡了懒觉，也用于丈夫或妻子骂对方。你刚才骂我躺尸，你不是四川人是啥子？！”张向东说。

“我看你还在说酒话！”阮琳说，“你忘记我是你老婆，是越南华侨吗？越南的华侨来自各个地方，也有各地方言通用啊。我们说躺尸，是善意的，可不是骂人哟！”

“那我来给你讲讲有关躺尸的故事。有折川剧叫《金台将》，你看过没有？那里面有个差役对当官的说：‘老爷，你是先躺尸，还是先喂水啊？’那个当官的问：‘啥子叫躺尸，啥子叫喂水？’那差役说：‘躺尸吗就是睡觉嘛；喂水吗就是喝水嘛。’躺尸是骂人和骂畜牲的话，我刚才说过；喂水，是指给畜牲喂水。那事差役嘲弄当官的是畜牲。所以我觉得你看过这戏啊，要不然躺尸你都晓得！”

“你喝了好多酒啊？”阮琳没好气地说。

“有红酒，有白酒；有啤酒，有汽酒；有威士忌，有白兰地。喝了好多我不晓得，总有十几甁吧。好多人来给我敬酒啊！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我的媳妇，我的女婿，有亲家，有亲家母，还有芙蓉餐馆那些朋友们。这些人来给你敬酒，你能不喝吗？！”张向东说。

“你的脑壳现在像清楚了哈！”阮琳说。

“你又在说四川话了，还说不是四川人！”张向东说。

“还不是跟你学的！”阮琳说，“你平时不是爱跟我说四川话吗？！说到这里，我在想，看来你还是忘不了你那个邹丹啊！”

“邹丹？你别跟我提那个邹丹，提起她我就满肚皮的气！”

“为啥子呢？”

“她好久看起过我？！都跟我离过两次婚了，还装起很高雅的样子，还笑眯眯地，装起很大度的样子来跟我敬酒，还来和我跳舞！琳琳，你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假的人啊？！”

“要不然你再跟她复婚，再跟她离第三次婚，你就解气了！”

“好办法，我倒想试试，可是她不会干了！”张向东说，“我跟她从来就没有成真正的夫妻！还是我的琳琳好，我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俗话说酒醉心明白，听张向东这酒话，阮琳心里高兴起来。深夜开车，她也怕打瞌睡，索性跟他随便聊，便说道：“张向东，你不要说些话来蒙我！你们没有成真正的夫妻，你那一儿一女是哪里来的？难道是邹丹跟别的男人生出来的？！”

“那倒不是。她出身书香门第，自以为高贵得很，那些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她那时分配到乡下教小学，嫁给我算我捡了便宜。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看起过我，我是气不过，发誓要把她弄到手。我终于把她弄到手了，但是没有弄到她的心，她还是看不起我。她说我小市民习气太浓，我气不过就用拳头教训她，教训她，教训她，教训她…”

张向东重复着那句话，声音逐渐变小，到后来扯起噗憨（四川方言，即打起呼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