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东对儿子说那些话半真半假，完全是为了糊弄张晓明。他说他家穷，他是孝子是真。但把和邹丹在一起经常吵架打架，归因于两家贫富差距是假，因为他们结婚后张向东每月给父母钱，邹丹从来没有持异议，没有不高兴过，因为她敬重孝子。关于和陈颖交往的话，则是半真半假。

陈颖本是初六八届学生，即六六年入初中，其真实水平与小学毕业生差不多。他父亲是厂里的ZF派头头，后来当上厂革委副主任。到六八年底，陈颖还是免不了下乡插队当知青。有实权的父亲在第一批招工时，就把陈颖招进厂里当工人，后来很快以工代干当上车间的质检员，恰好和车间管质检的技术员张向东在一起工作。

陈颖因自己学历低而有自卑感，也因父亲是当官的而常趾高气扬。陈颖这种双重心态，让她和张向东的交往变得复杂化。那时人们习惯对大学毕业生在姓后加上大学二字，因此陈颖也习惯叫他“张大学”。“张大学”属于臭知识分子，那时称为“臭老九”，有时对他尊敬，因为他的学历比自己高很多；有时说话敲打他，因为他是接受改造的臭老九。陈颖做梦也想不到后来会和他结婚，因为她比张大学小9岁，而且已婚。

 此时的张向东正为邹丹的调动苦恼。他的同学、朋友中没有人是当官的，没有人能帮这个忙，何况邹丹的工作单位离成都市区只有二十多公里，每个星期都能相聚，他们连探亲假都没有，谈何照顾夫妻关系调动？！但当张向东知道陈颖的父亲是厂革委副主任时，他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便频繁和陈颖交往起来，他想通过陈颖父亲的帮忙，把邹丹调到厂子弟校来。

男女之间的交往总是很复杂的，没有单纯的友谊；没有交往到一定深度，张向东也不敢提出帮忙调动的要求；但这种交往到一定程度，就难免朝爱情方面发展。张向东的德行就是那样，不管自己已婚，渐渐喜欢上这个比他小很多的女孩。俗话说“十八岁的鬼都漂亮”，年轻是最大的优势，何况那陈颖长得还算漂亮呢！生过孩子的邹丹已失去昔日的美貌，如今变成典型的黄脸婆。因此在和陈颖的交往中，他本能地显露出花心。

情窦初开的陈颖对张向东的主动亲近并没有排斥，她觉得凭自己的低学历能和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好上是幸运。她并不在乎张大学年龄比她大，而在乎张向东已婚。所以不时向张向东表示，他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他已婚。张向东则以夫妻关系不和，他和现在的妻子很快就会离婚对应。后来WG结束，她的父亲不但丢了官，还因诸多原因而进了班房。家庭优势没有了，感到失落的陈颖真正爱上了张向东，并不时催张向东离婚。这天终于等来了，他们两走上了婚姻的殿堂，陈颖很高兴，张向东也沉浸在二婚的欢乐之中。

陈颖本来期望和张向东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但张向东前妻的走运，尤其是邹丹成为外贸局常住巴黎代表后，她和张向东都产生羡慕嫉妒恨。在八十年代初期，广播电视节目的开放，让人们了解到西方国家的真实情况；出国人员回国带回的外币和进口家电，让他们羡慕不已。要知道，那时的张向东只有五十多元的工资，而公费出国人员的待遇相当于每月几千元人民币啊！当张向东向陈颖讲起他的同学出国及回来的情况时，让陈颖的眼睛都绿了。

“陈颖，想不想到国外去？”张向东问她。

“想，也是痴心妄想！”陈颖说，“难道你会有办法带我出国去？”

“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张向东说。

“你有啥办法，说出来听听？”陈颖一下激动起来。

“这个办法的关键是你，只要你同意，就不难办到！”张向东说。

“快说嘛，啥子办法？”陈颖说，“只要让我们的出国梦成真，我有啥子不同意的？！”

 “那我就说了哈。”张向东说，“这个办法很简单，但是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实现。这个办法就是我们先假离婚，我再与前妻复婚，让邹丹把我和儿子弄到法国后，我和她再次离婚，然后和你复婚。那时我就有办法把你弄到法国去了！”

陈颖一听先是一怔，然后说道：“张向东，你这办法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没有办法，凭我在厂里的条件，不可能轮到我出国。”张向东说，“正道不行，只得想点歪门邪道了。如果你觉得我缺德，不愿意和我一起做这件事，就当我白说了。”

 “如果我不干，你就心安理得和我在一起，不想出国的事？”陈颖问道。

“没有办法，只得放弃啊！”张向东说，“但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这就是我这个儿子，他也是邹丹血肉，如果她为了把儿子弄出国去，主动提出要和我复婚，那时我就很难办了！”

 张向东这几句话把陈颖打懵了。她想，如果她不同意张向东的计划，他以后有可能和她真离婚。他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离一次对他来说不算啥，但到那时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她再婚是个什么样？她害怕真离婚！张向东那话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不得不同意。

“看来我只得同意你的计划了。”陈颖说，“只是我担忧，万一以后你到了法国，不和你前期再次离婚，我不就惨了？！”

 “哈哈，你担心这个啊？！”张向东笑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你想，她能和你相比吗？你这样年轻漂亮，又这样对我温柔体贴，我能舍得离开你吗？！”

陈颖无语了，从此按张向东计划一步步走下去，只是后来张向东要她打掉肚子中的孩子，她绝不退让，张向东屈服了，她觉得自己保住了孩子就保住了以后团聚的希望。所以后来张向东的离婚计划实施，她顺从地执行，甚至张向东提出离婚的主要原因是她生的女儿不是他的，她也默认了。她只有傻傻地等待张向东去法国后和前妻再次离婚，然后和她复婚，实现他们在法国团聚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