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岩话斋：

    关于爷爷的记忆很迷糊，总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累加，这个亲人跟我说一点，那个长辈跟我说一点，但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爷爷很疼我，是众多孙子里面最被疼爱的一个。可我并不记得爷爷到底长什么样，只知道他很瘦，个子不高，有点严肃，就这些……

（南岩：这是从网上找来的，我也很想像画里的小孩一样为爷爷读一次报纸。）

 

◆爷爷的记忆系列

 

文／南岩

 

A

 

爷爷和孙子在一个房间

对话，门外的母亲

说出：不是走了10年

陌生得让我寒毛竖起

一张黑白的照片挂在墙壁

还有7岁的我

 

B

 

中午，父亲把我从学校接回

爷爷走了

我没有哭，没用闹，只记得

多味花生的香，藏满了左边、右边的两个

口袋，带回学校炫耀

几天里都有不同的亲戚赶来

喝酒，有了玩伴的我，这时

只愿他们不再回家，从此住下

和我同吃同睡，晚上

嚷起其他的孩子，以及他们的恶习

定下了盟约：不和他们玩了，从此绝交

第二天，却因一盘果子相互撕咬

扯烂头上的白布

换来父亲的呵斥，和一记巴掌

安静，躲在棺木一角

偷看他们的表情

 

C

 

又一个中午，我的兄弟姐妹

从课堂爬上一座山，在

一堆新鲜的红土前站立，一阵鞭炮过后

手捂着圆子，围着红土转圈

三圈完毕，把圆子丢在圈内，停在

三块砖头架起的小房前，烧一张张

草纸，点燃一根根香

还有一顶红红绿绿的轿子，灰

被火扬起，黏在大家的嘴、鼻子和头发上

没人动，只听最小的弟弟咳嗽了一声

引来大家不满的眼神

 

D

 

关于爷爷，很神秘

总是迷迷糊糊听到

父亲的病与他有关，考不考得上大学

与他有关，做生意的财路

与他有关，每年过年的前几天，我

都得和父亲一道去上坟

父亲拿着柴刀在前

我扛着锄头和簸箕在后，小路特别多

特别弯，我们不说话

过了一条小溪，上了田埂，再

上了山，向左拐个弯就到了，父亲这时开始念叨：

柴又长了

年年砍年年长，在家的人

越来越少

 

E

 

来到坟前，我手持柴刀，噼里啪啦

砍倒一片，露出十年之前的红土

父亲用他二十年未用过的锄头铲出

一条围着坟墓的沟，像极了十年前的下午

7个兄弟围着一堆红土转出的圈

我点燃草纸，拆开冥币，拿出大额的钱

放进火里，父亲冒出一句：

爸，来拿钱了。

我呆若木鸡，四处张望

生怕第三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