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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兴西路的Frangipani是我常去的指甲店,每次都是穿过一楼长长的吧台,从窄窄的楼梯上了二楼. 小店里常常是温和而安静的,刚在暗红的沙发下坐下,小姐便会捧来一杯菊花茶给你.从来没有喜欢过菊花的味道,淡淡的有草药的气味,但爱看那青百的小花,在温水中舒展开来,柔若无骨的飘荡.                              

年轻女孩被乳液浸得粉红的十指,散发着真正女人的娇嫩.这样的纤纤手指,在我脚上温柔而有力的按摩着,仿佛世上只有它们在安慰我被高跟鞋摧毁了的双脚.指甲店里的女人，都是正安静着的，有的无聊地翻看着店主体贴地准备的各种文字的书籍，有的则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这时的女人一点点也没有性感。CD正放着Carpentersd的Yesterday Once More,当悠悠的旋律响起，年轻女孩稚嫩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这样的笑魇一定也曾出现在她的脸上。

1950年，南华新村的一半宅子已是人去楼空了。进城的解放军没有足够的营房，于是便住了进来。不愧是军纪严明的队伍，从不骚扰居民，还每天把弄堂打扫得干干净净。

那个暖暖的午后，弄堂里又响起了“白糖甜酱瓜”的叫卖声。老太太差富贵去买点做过粥的小菜。富贵应了一声就去了。富贵原是上海沦陷时家人从大街上捡来的小姑娘，老太太留下做了丫头，取名钱富贵。虽是丫头，但老太太还是多少有点怜爱的。平日里粗活自有老妈子打理，富贵要做的只是陪着老太太，听候差谴。

富贵在钱家渐渐长成了一个娇悄的年轻姑娘，身上穿的多是家里小姐过季的衣衫，太阳晒不到，风雨打不到，虽是个丫头，但比起穷人家的女儿又要矜贵许多。那天，富贵捧着青瓷的小碗出了门。

老太太后来一直讲：蛮好不要叫她去的。春天的午后总是懒懒的，年轻的后生也是忍不住会打磕睡的。隔壁花园里那个正在擦枪的士兵，已经迷迷糊糊了，朦胧中他许是看见了家乡的老母亲抑或是邻家有着红苹果一样的脸蛋的姑娘。一条口水从他的嘴里挂了下来，湿了黄绿色的军衣。“邦”小贩的敲击声惊起了他。“呯”子弹穿过了绿色的铁门，击中了走过的富贵。

子弹打中了她的肩头。慌乱中，富贵被送进了军医院。手术后，年轻的女骇一天天康复起来，白大褂下穿着军装的医生护士每天来看她许多次，那个闯下祸的年轻士兵也在他的首长的陪伴下来探望她。那些天，富贵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她小小的心被一点一点完全地融化了，当她年轻的面庞又渐渐红润起来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军医爱上了她。

没有人知道，这场恋爱是怎样开始的。当富贵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告诉老太太，她要结婚了。全家人一片惊愕。除了二房哪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爷，还有五房的受过西式教育的太太的祝福，富贵的这门亲事是很难得到认可的。还是在五太太的劝道下，老太太终于点了头，富贵体体面面的出嫁了。                              

一直到去世，老太太还在讲：那天不该叫她去的.

富贵的丈夫是个麻醉师，婚后富贵经过培训，做了一名护士。后来丈夫被打成了右派，她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富贵现在还在上海，住在浦东，也已是儿孙满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