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天欲雪，红泥小炉趣味深——白居易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是擅长写长诗的，最有名的两首都是唐诗中的经典，《琵琶行》、《长恨歌》，不仅家喻户晓，而且其中很多句子都耳熟能详。但是我们今天要来读的却是一首小短诗，只有二十个字，却描画了诗人和刘十九之间深厚的情谊，也表现了诗人高雅脱俗的艺术情怀。

这首诗应该是写于诗人晚年，是诗人隐居洛阳时所作。诗中的刘十九，是白居易的好朋友刘禹锡的同族哥哥刘禹铜，刘禹铜是洛阳富户，也是白居易的好朋友。“问刘十九”，就是和刘十九商量，商酌，征求意见，看刘十九能不能同意。单从题目看的话，白居易并没有说是商量什么事，所以我们也可以说这个题目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悬念。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新醅酒”就是新酿的酒，新到什么程度呢？就刚刚开始发酵吧，还冒着像小蚂蚁头的绿泡泡呢。按说这样的酒是不适合来招待老朋友的。一个常识大家都知道：酒是陈的香。白居易绝不至于要拿这种新酒来招待刘禹铜吧？要知道刘禹铜是当时洛阳有名的富户，家中美酒佳酿绝少不了的；白居易晚年也很有钱，据说白居易的好朋友元稹死了之后，白居易给写了篇墓志，元家就给了六七十万钱——这还是好朋友的价钱。再加上白居易太子少傅、刑部尚书的官俸，绝对的富家翁一枚。可白居易偏偏就要拿这新醅酒来招待刘禹铜，确实不能不让我们感到有些奇怪。红泥小火炉，暗示时间应该是冬季。小火炉是一种小手炉，里面装上木炭暖手用的，大约相当于现在的暖手宝吧。“小”说明手炉小巧精致，“红泥”是手炉的材质，这应该是当时比较讲究的一种高档材料。刘十九还没有说来不来，但是白居易已经把精致典雅的小手炉准备好了，可见这真是诚心相邀——估计刘十九真不好意思不来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次邀请刘禹铜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晚来天欲雪”。天晚了，又眼看要下雪了，才邀请你来喝一杯，你看你能同意不？天晚了，又要下雪了，叫你过来喝一杯，言外之意就是喝完了你就住下吧，让我们先来尝尝新酿的酒，看看味道如何？然后彻夜长谈，畅叙幽情，你说这事痛快不？到这里我们才明白，白居易急于用新酒待客，正是因为朋友之间感情深厚，毫无见外之意，新酒不但不会失礼，反而更见情深情厚情真。室内绿酒红炉搭配，室外白雪飘飘，老友情谊契合，该有多美。然而诗人并不强求，也许刘十九还有其他脱不开身的要事呢，所以一句“能饮一杯无？”这一商量，更见诗人雅量非常——恐怕不到五六十岁的人，是很难读懂和理解诗人这种情怀的——这里应该和古人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的典故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吧。

这首小诗既写了朋友之间的深厚情谊——新酒待友，又写了诗人高雅脱俗的艺术趣味——红泥小火炉可不只是为了取暖，更表现了诗人不计成败的雅量——不管这次邀请成不成，生活都是那么美好。一首小诗写的这么好，我认为可以说是唐诗中的翘楚之作。我非常喜欢它，曾经有好几年把它当做了我的QQ个性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