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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味书屋里的寿先生
三味书屋里的寿镜吾先生,因为教出了鲁迅这样的学生而成了家喻户晓的好老师。我在教《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这篇课文的时候,对这位寿先生是充满了无限的敬仰的,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生可以自由地教书,真的可以不用担心期末考试排名,也可以不必按照什么什么理论,套用什么什么课堂教学模式来教,事事看似都不管,却居然也教出了成名成家的大人物来,真是怪哉。
先生的住所,是个神仙一样的所在。“出门向东”,这不为奇;为奇的是“不上半里,走过一道石桥,便是我的先生的家了”。吴冠中先生说,“早春天气,江南乡间石桥头细柳飘丝,那纤细的游丝拂着桥身坚硬的石块,即使碰不见晓风残月,也令画家销魂。”寿先生安家于江南小镇,有无细柳飘丝也许不重要,但小桥流水,离城半里之遥,闹中有静,真是神仙居所。《三国演义》里卧龙先生隐居的地方,好像也有一座小桥;黄承彦老先生吟唱“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是那么有诗意的生活,也离不开一座小桥。老舍先生有一个可以种花养鱼的四合院,寿镜吾先生在小桥的那边有一个教书的别墅式小屋,这都是让我们神往的梦境。
先生家书房的摆设,也是仙气四溢,素朴中处处透着不俗。“三味书屋”的匾额,是“三余(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改的,一字之别,把勤奋刻苦、孜孜以求功名富贵的功利心变成了“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的不求富贵闻达的田园隐逸之乐。匾额下面的画:“古树下伏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鹿是仙家祥瑞之物,象征着王权、长寿或和平自由,三味书屋里的鹿,我觉得应该是后二者中的一种,而不是钱理群先生认为的厚禄——寓意书中藏着功名富贵。肥大者,则是主人终身执教于“寿家门台”,很少骑乘而养肥的吧。虽是教书的地方,却不摆孔子牌位,更是先生闲散不羁的性格表现。虽是先生,“高而且瘦,须发都花白了,”——真是仙风道骨,且不摆架子,不重师道尊严,即使是面对一帮蒙童,在学生行礼的时候也在一旁答礼,和蔼可亲,慈爱安详。
先生的名声,那也是极好的。首先,三味书屋是“全城中成为最严厉的书塾”,因为“他有一条戒尺,但是不常用,也有罚跪的规矩,但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戒尺”,对小孩子的威吓作用是相当强暴的,虽然不常用;“罚跪的规矩”,也一定相当的震慑,所以也不常用;“普通总不过瞪几眼”,效果就达到了,因为后面还有两样人人都畏惧的“大招”。这样看,寿先生并不有暴力倾向也不滥用暴力呀,却能以严厉被全城人认可,这可不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慈威相济,放到现在这个分寸也很难把握,稍有差池,就不知要被打多少市长热线呢。“我对他很恭敬,因为我早听到,他是本城中极方正,质朴,博学的人。” “我”对他的恭敬,首先是人品“方正”,其次是性格“质朴”,最后才是学识“渊博”。推测鲁迅把学识放在最后,一个原因是要写自己请教“怪哉”的事,另一个也是更主要的,还是做人比做学问更重要,做学问还是要先做人吧。
最后是先生的教学,放到现在也算是科学人性化的。对于乱问与学习无关问题的孩子,他只有一句“不知道!”然后“似乎很不高兴,脸上还有怒色了”,他让学生自己认识、反省自己的错误,并不再作喋喋不休的训斥——而且年纪大的人,往往如此,可见先生其实是和蔼可亲的;先生上课,也是从易到难,循序渐进——读书,习字,对课——从三言到五言,终于到七言。先生甚至也允许孩子们进行科学的课间休息——“可以爬上花坛去折腊梅花,在地上或桂花树上寻蝉蜕。最好的工作是捉了苍蝇喂蚂蚁,静悄悄地没有声音。”只是不许玩的人太多太久了——对于过分贪玩的孩子,他“便大叫起来:——‘人都到那里去了?’”陆续回来后先生只是大声道:“读书”,然后就身先士卒,大声地入神地读起来,并且禁不住“微笑起来,而且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这时候我们又可以做见缝插针的我们自己的游戏了,甚至也可以画画。也许正是寿先生并不过多的粗暴地干涉孩子们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有后来鲁迅先生在美术上的卓越成就吧。
像鲁迅一样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读书,度过童年,应该是鲁迅的幸运;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地方,用寿先生的方法教书,发挥余热,安度自己的晚年,恐怕除了我,却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