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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罗尔事件当事人罗尔和小铜人P2P公司创始人发表共同声明，公司将依承诺向罗一笑捐50万，将267万公号文章赞赏资金原路退回至网友。

昨天早上我刚起床还在刷牙，我曾经的搭档谷勇华就发给我一篇文章，是罗尔的一个几年没见的朋友写的，说这是他开公号两个多月来最悲伤的文章。

他说认识的罗尔是一个欢乐仗义的男人，通过自己的努力从保安奋斗到今天，在深圳安家立足。女儿生病后，他捉襟见肘，为了省钱，只乘坐公交，因为地铁太贵，也曾想把那辆车五六万处理掉。他认为事件的发展超出了罗尔的预计，并不是他有意炒作，他也认为这种转发就捐钱的方式不好。

他最失望和气愤的部分，不是网友的质疑，而是那些毫不查证就在那写公号文章说是骗局的大V。

他指的是连岳，事件反转的当天，连岳写了一篇不长的文章《圣母的G点，是骗子永远的战场》。（大家可以自己去搜）

谷勇华一清早给我发了一长段：

http://mmbiz.qpic.cn/mmbiz_png/3lvIcwUYfGhKezkTeT8CrYDMRPT1h8LwmHLMRgXKzSdJGXyc4MicJuH1b3y2ThibqIpic470E3rLOZmAiaQDBd7aqg/640?wx_fmt=png&wxfrom=5&wx_lazy=1

http://mmbiz.qpic.cn/mmbiz_png/3lvIcwUYfGhKezkTeT8CrYDMRPT1h8LwD8FY44ChGUhoAtiaXTn0OpjfZjPsic7By5zSgd8raM8o0dZouDrh3icFQ/640?wx_fmt=png&wxfrom=5&wx_lazy=1

谷勇华是很感性的人，我和他搭档的时候听友也能听出来。他说，你说的公益的角度是没错的（前天发的文章请往上翻 能把公益想明白的都是哲学家----罗一笑事件），但换个角度，他申请了向阳花，且不说他能否符合条件，即使通过，三万也只是杯水车薪。打赏就心安理得多了。

老谷的想法也是很多的人的想法，实际上，网络批判虽然铺天盖地，但还是有人表示不要退款。而且他前脚刚退，赞赏又突破了每天的最高限5万。所以我一直说这里面有很多伦理，人性，标准，境遇的思考。

老谷为向阳花基金也做了不少，但因为不承担日常工作，所以了解还不够，以为向阳花不分青红皀白都只给三万。

实际上，白血病治疗是按化疗的流程一期一期申请的，我们根据需要一期一期拨款。

白血病刚纳入进来的时候，医院的表格没那么细，我看了都疑惑。比如会写上所需费用60万，建议资助二万或者三万。我就说，60万我们给三万顶什么用啊？后来是一期了解到了是一期的，后面的治疗看前面的化疗结果，如果移植，总费用才会这么多。

我提出来，要写清楚，本期费用多少，否则，捐款的人会觉得好像在解决问题，实际没解决问题。钱是给了，但远远不够支持治疗，以至于这些钱也会如同扔到水里。

分期化疗大致一万到三万，医保再报一点，我们给的钱是完全可以支持持续的治疗的。所以现在每一个孩子，所有的医院都会写清楚最近一次或者两次化疗需要多少钱。

像罗一笑这样因为真菌感染进了ICU的是很不好的现象，医生介绍了，要给孩子呼吸机的支持，同时给血液净化的治疗，下一步需要用强有力的药物来控制感染。在控制感染的过程中努力维持孩子脏器的支持帮助她渡过这个难关。费用确实难以估计，这当中能报销多少还不知道。

罗尔的焦虑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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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谷勇华说，公益并不像你想象得那样治不好人也死不了人。假设在ICU一个月30万，报销20万，向阳花基金一期申请的最高额度是10万，也是完全可以支持治疗的。这个最高额度在同类基金中算是非常高的，就是因为我们想象了各种可能性，浙江省青基会的陈群英老师在退休前，和青基会秘书长李迪一起落实了这个额度。在此要感谢青基会和我供职的浙江电台音乐调频从上到下的支持，向阳花总是在突破，比如以浙江一方的基金走出了浙江省，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全国各区域总是各司其职。

更要感谢志愿者和奉献的人们，义务而辛苦的工作让向阳花总是有水。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像罗尔这样的可以申请吗？符合申请条件吗？他还有两个房子，他的妻子还不工作。

我们其实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们的志愿者周文萍曾经去家访一户杭州周边的人家，孩子PKU，（就是要吃特殊食物，不吃就会变痴呆的病。我曾经写过一篇，亲爱的PKU小孩），我们为这类病人提供每人每年一万元的食品补助，因为特殊食物很贵。这个孩子村里已经盖了章。

到了他家一看，三层楼，装修还挺好，爸爸工作，爷爷奶奶妈妈都不工作。志愿者风尘仆仆地赶到，妈妈穿着花棉袄刚起床，脖子上挂着略粗的金项链。

他们辩解说房子是借钱造的，村里都会攀比，结婚用的。也许项链也是村里嫁人女人的标配。

处于不同环境中的人不能要求境界是一样的，比如我们永远不会跟爱人去要彩礼，也不会因为没有彩礼而有压力，也不会因为没有金项链而觉得抬不起头，因为我们有知识，有自信。而村里的女人也许不一样。

但作为一个普惠型基金，我们不能考虑这么多，我们思考的角度是，你家有人看孩子，妈妈可以去上班，现在钟点工一个月都可以赚四五千。你没有自助，所以，不能得到他助。

而并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很会为自己争取，有些老实的，不太说话，我们看着表格上医生建议的救助数字，会打电话回去问：够吗？有时候，会追加五千或者一万。

如果我们不那么仔细，会少些工作量，但精准方面会差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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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车有房的人能不能帮助？这是我们思考的另一个问题。

孩子经常要上医院，有一个普通代步车，难道一定要让他们把车卖了吗？家里有住房，难道一定要让他们把房子卖了，没有安身之处吗？

然而，很多的外来务工者是没有自己的住房的，这会不会导致不公平？

我们遇到过两个个案，一个是目测不像没钱的人，后来不断地交谈拼凑出一个大概：家长在商海驰骋，债务来来去去，还上了银行黑名单。而他们提供的资料里什么也没提到。

第二个是从前面一个病人那里拿了表格，没有按流程从医院院办拿，也就是说不是医院推荐的救助对象。他们直接把表格送到青基会。因为流程不对，所以一直没批。几个月后家长打电话来骂人，几个回合谈下来，发现夫妻两个说的情况有出入。丈夫说没工作，就是陪孩子，妻子说丈夫就是在网上做点保险类的事。后来了解到家里还有两辆车。

听得出来那个妈妈很焦虑，家里孩子生病总是苦难。可是我们目前无法为这样的家庭提供帮助，一是医保报销后他们可以支撑，二是我和志愿者们讨论，一致认为申请向阳花救助不一定只能住草屋，不是一定要卖掉代步车，但你不能撒谎，你必须如实告知家里的情况。

如果撒谎，如果被调查发现有隐瞒，我们就取消资格。

我们觉得这是向阳花除了救助贫困患儿以外想推广和坚持的公民精神。

而罗尔，他错在没有说出他的所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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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勇华说罗尔又没想走基金这条线，所以他的私事，谈不上隐瞒。

可是，他已经形成擦边球的公募了。

而且他妻子不上班，大家会觉得他们自己没有尽力。肯定是自助者他助比较能够得到肯定。

谷勇华说，不会啊，谁谁谁老婆也不上班。我说打个比方，如果你有困难，老婆应该首先担起责任，除非她丧失劳动能力。他问：你看他像个严谨的人么？我说，这个只能要求自己，不能要求公众，没办法的。

他说：我只是看到一个绝望的父亲，很悲伤而已，那是伤口上撒盐的感觉。

我说，这个也没办法，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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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总希望，国家能够托所有的底，让有病没钱医的情况消失，因为每出现这样的个案，都让我们痛苦。

可是，有关国家承担多少福利，多少归于市场，是人类永远在打架的命题。在美国，奥巴马所在的民主党是倾向于全民医保的，而特郎普所在的共和党不赞成政府包圆。因为看上去很美的福利也许也会鼓励变成懒汉，遏制创造力。但任何社会永远有没办法自救的人，政府是不是可以一点都不管？

这个事儿讨论起来就太长了。

连岳为这事写了两篇，一篇是《圣母的G点，是骗子永远的战场》，后来发现很多人去骂他，昨天又发了一篇《衷心祝愿罗尔发财》。

他说的都是理性的思考，从逻辑上没什么问题。然而我并不喜欢这两篇。

每一个个案都千差万别，用同一种看上去深刻的思维面对所有的个案，至少是不够温柔的。

从社会秩序上来说，理性非常重要，对于个案，温度忽高忽低是大众的局限，但没有温度还是很可怕的。

因为人性都有薄弱点，我们同情自己的薄弱，也同情别人的薄弱。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讨论，并且，尽量严谨地去做。

我们想让公益更规范，但这种规范依然建立在大家的善良和同情的基础上，任何时候，善良的爱心都是珍贵的，都不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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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安徽一个公司的人力部门打过来的。说他们单位的员工申请向阳花基金回去盖章，她盖错了，单位有两个章。能否给一份新表格。我说表格上有医院医生病情描述审定，表格由医院发给。我问患者家长名字，做什么工作，薪水多少，孩子在哪个医院，一问三不知。说项目经理知道。我说盖章的是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盖章？请你们盖章是让你们审核负责，不是让你练手劲。

有多少人一边骂罗尔，一边做着不负责任的事？

我们做好自己，一切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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