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外（小小说）

文/魏剑美

小楼来火了！

一向老实巴交的小楼是真来火了，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刘主任面前，吼道：“你有完没完！你还真当我软柿子了怎么的？”

是啊，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小楼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从他来到局里上班大事小事可没少干，每天一大早办公室的地板是他拖的，开水是他打的，垃圾也是他倒的，但主任就是左看他不顺眼右看他不舒服。今天指派他干这个，明天命令他做那个。只要一丁点事情没做到位，主任立马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呵斥：“小楼你这是怎么啦！这么偷懒的话你干脆回家呆着算了！”

曾经有好心人指点小楼说：“知道主任为什么给你小鞋穿吗？去年他儿子过10岁生日全办公室就你一个人没有去表示。”

小楼大惑不解：“我家里人过生日他不也没有表示吗？”

好心人呵呵笑笑，摇摇头不再说他。

小楼还是一如既往地干活，也一如既往地挨训。好在小楼脾性好，能忍。一忍也就忍了好几年。但最近这几天小楼家里烦心的事太多，先是老爸得病住院，他不得不起早贪黑去医院招呼；接着一个乡下亲戚找来要他带着去市政府上访。这样他破天荒接连几天都没有提前去办公室拖地板、打开水、倒垃圾。就为了这个，主任再次当着大伙的面大骂小楼，还威胁要他下岗。本来就被各种琐事烦得肝火甚旺的小楼终于没有克制住自己，顺手操起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你狗日的也欺人太甚了吧，十来个人的办公室凭什么就该我天天给你们打开水啊？

痛快是痛快了，但谁不知道主任是个报复心极强的小人。何况还没等小楼离开单位，主任就已经去给局长打小报告了。小楼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看来只有等着下岗了。想到父母好不容易培养出自己这个大学生，还侥幸进了机关，现在却不得不接受狼狈下岗的命运，他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小屋子里，只差没有掉下泪来。

就在这时，局长带着主任找上门来。小楼心想：他妈的你们也太狠了吧，要我下岗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谁知道，局长一见面就说：“小楼啊，这些年来你工作一直勤勤恳恳，全单位哪个不晓得啊！今天你把怨气说出来也好，这不，老刘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走后他马上来找我检讨自己对年轻同志关心了解不够，特意要我带他来给你道个歉。”

刘主任赶忙点头哈腰，态度谦卑地说：“小楼啊，你是大学生，水平高，不要计较我这个粗人啊。”

小楼张大着嘴巴，半天合不拢来。他实在搞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边局长已经代表局党组宣布了一个决定：鉴于楼小东同志工作表现出色，破格提拔为办公室第三副主任。刘主任一边给新上任的“楼主任”道贺，一边表态马上给他安排宽敞的新房子。

等两人走后，小楼暗暗惊奇：自己老老实实干了这么多年没听到一句表扬，今天发了一回蠢气居然就双喜临门，这是什么世道啊？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就在他走后，局领导马上商议怎么处分他这种犯上作乱的恶劣行为。结果一致同意给予他停职检查、扣发全年奖金的处分。这时有人提出一个疑问：这个楼小东一向老实巴交，为什么近来接连迟到早退而且还居然公开顶撞领导？是啊，莫非他也有了什么过硬的后台，看看局里那些迟到早退顶嘴的哪个不是有恃无恐的角色。

“对了，新来的市长不是也姓楼吗，会不会是他家的什么人？”一个副局长突然想了起来，提醒了一句。

姓楼的本来就不多，这下子大家都明白过来了。一个科长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这几天去市政府办事都碰见了小楼啊！”

这下子事情再明白不过。小楼和楼市长关系非同一般，而且很可能就是亲属。

这时办公室一个副主任说话了：“其实我觉得小楼人还是很不错的，这些年来都是他在默默地做着那些不起眼的工作。”

“是啊，小伙子虽然是大学生，但为人却很低调。”一个副局长接过话头。

大伙似乎一下子想起小楼的很多优点来，最后连刘主任也承认小楼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局长便顺应民情，提议说办公室刚好还缺一个副主任，大家表决看如何？

幸好小楼不知道局领导们的决策过程，否则他只怕要笑掉大牙了，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那个和自己八竿子都搭不上的楼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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